不能再繼續盯着那燈看了，徐栢腦海裏一個聲音在大聲叫喊着，就差化身狂燥小人，簡單粗暴的把徐栢的頭給扭個方向。
好在徐栢最後終於清醒過來，他放鬆了身體，脊背微彎，重重的喘了口粗氣。
他真是，回首往事而已，竟然也能這麼入神。
徐栢也不知道自己想了多久，反正從他泛酸的脖子來看，他想的時間肯定不短。
既然這樣的話，那秦醫生。
徐栢歉意的向秦易看去，過了這麼久，秦醫生也沒說催他，真是麻煩他花這麼大的耐心等待了。
對了，他之前是問他什麼問題來着，徐栢努力想了想，勉強回憶了起來。
“待在陸堯身邊，的確作用很好，而且不僅如此，只要遠遠的看上他一眼，有時候心裏就能安定好幾天。”
嗯？
秦易先是被徐栢那個目光弄得一怔，接着他溫和的嗓音再響起時，他簡直都不敢置信了。
徐栢這是又回他的話了？
真是一件值得喜極而泣的事啊。
看來，只要給足徐栢時間，他最後終還是會給他反應的。
但是，這般抱歉的看着他就不必了吧。
他完全可以接受他長時間的沉默的，好歹也算是心理醫生的本職工作。
他這樣，卻讓他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頂着徐栢深感歉意的目光，秦易壓力瞬間飆升起來。
而壓力一大，他便難免躊躇，那他如今是接着繼續往下，還是今天先到此如止，話題就別再往深處挖。
誰知道下次見面是什麼時候，現在這麼好的機會，如果他沒把握住，說不定後面徐栢一反悔，到時候再想往外挖點什麼更加困難了呢。
於是，秦易也就猶豫了幾秒，便下定了決心。
“這種情況，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徐栢眼前似又閃現過很多年前的情景，但現在不是他追尋往事的時候，他不能一次又一次的把人扔到一邊不管。
畢竟今天人是他主動約出來的，而把人約出來，卻這樣對待，不管怎麼說，總歸不妥。
徐栢閉了閉眼，再睜開眼時，那些景象便如浪潮般又一一退去了。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啊？”
徐栢眼皮顫動，很認真的回想着，許是時間過於久遠，徐栢回憶起來頗費了一番功夫。
“大概是我到陸家的第三個年頭這樣吧。”
“有什麼契機的嗎？”秦易又追問道。
“應該算不上有什麼契機，可能更早之前就有異樣了，只是我沒察覺到。”
“然後感覺積攢得深了，便能發覺不對了，但這種事情不可能做到及時止損的。
“所以我放任了自己。”
“那種越陷越深的狀態對當時的我來說，其實挺好的。”
徐栢隱去那個玄之又玄的狀態後，就變得很好說話起來。
基本秦易問完沒多久，他就會作答。
徐栢這次能這麼配合，秦易屬實欣慰，甚至一不留神，就開始生出些不切實際的幻想來。
說不定他爭取爭取，今天能把徐栢的問題給喫透呢。
至於他之前認爲心理問題肯定不能短時間就處理好的事，他則全當自己忘了。
“對我很好，好到我都有了妄想。”
這個回答，真不是準備搞事嘛。
秦易默默的扭開頭，苦着臉對着光滑得可以映出人影的地面嘆了口氣。
徐栢跟陸堯的關係怎麼這麼複雜，複雜得他都他要懵了。
而且徐栢的說辭還這般嗆辣，他是一點沒給他自己留餘地啊。
徐栢敢說，他特麼的卻真的不太敢聽。
萬一回頭徐栢後悔了，覺得自己說得太多，以致在他這兒丟了臉面咋辦，他覺得自己可能很難喫得消。
秦易嚥了咽口水，要不是不想在徐栢面前失態，他真想把面前的咖啡一口悶了。
他急需咖啡的苦澀給他充充能。
其實徐栢能講這麼多，完全是因爲他想明白了。
至於秦易以爲的事，則純粹是他自己嚇自己。
徐栢覺得把事一直悶在心底確實不好。
而對其他人說，他不僅是開不了口的問題，還要提防對方會不會一不小心大嘴巴的把事情傳得人盡皆知。
雖然他那些事，白城的人幾乎也差不多都知道了，可這和從他嘴裏說出來的還是有很大差別的。
但秦易是個醫生，這就不同了。
無論他如何剖析或者貶低自己，秉持着醫生的職業素養，對方絕對能爲他做到保密，把事情永遠爛在肚子裏。
還有什麼能比現在這種情況更好的。
就是可惜美了徐栢，苦了秦易。
徐栢臉上笑容越是溫和，秦易越容易想入非非。
老天，他現在非常想瑟瑟發抖的抱緊自己。
好不容易再次對上徐栢的目光，就又被一朝打回原地。
秦易慫得又挪開了視線，低頭只盯着自己搭在桌上的手。
他花了點時間平復好自己絮亂的氣息，努力讓自己語氣聽上去無波無瀾的道，“之前說的，你在陸堯面前會快速入睡，你晚上容易失眠嗎？”
見秦易沒再看他，徐栢便也斂下了眼皮。
“有，這兩年，經常失眠。”
嗯？
秦易眉頭皺了皺，“這兩年？也就是說，以前沒有過？”
“可能有過吧，但應該不頻繁，頂多也就一兩天或者幾天，情況就好轉起來了。”
徐栢這兩年不在白城的事，秦易也知道一點。
而他沒跟陸堯待一塊兒，就發生了這種事，秦易感覺自己隱約猜到了徐栢會這樣的原因。
但他也不是很確定，於是他直接問道，“是因爲陸堯，才失眠的嗎？”
“不全是。”
秦易又擡起了頭，眼底訝然。
“還有其他原因？”
“對。”
徐栢答得很快。
“那能跟我說一下這個其他原因嗎？”
“兩年前，發生了點事，導致我不太想得開。”
嘶，怎麼感覺話題又危險了起來，他明明儘量在避免了啊。
秦易提着心，斟酌了片刻，方纔又將話續下去，“這件對你影響很大的事，是哪一方面的？”
然而剛纔一直配合得很好的徐栢，在這個問題上，也遲疑了起來，抿着脣，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