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逐漸淪陷 >第138章 你不敢面對我
    全場賓客都是肅穆的黑色,馮斯乾亦是純黑西裝,卻依然掩蓋不了他耀眼出衆的俊美和英氣。

    我們四目相視,我沒打招呼,直接裝不認識,不遠處的周太太小聲說,“你看8號的新聞了嗎?”

    劉太太搖頭,“我今年在外省居多,關於什麼。”

    周太太異常興奮,“馮董向媒體宣告,林太太的兒子是他的種,和林宗易是形婚,被逼迫的。”

    劉太太詫異不已,“林宗易當初多麼風光,出面壓住了韓卿勾搭男人的黑料,那可是證據確鑿的黑料,如今也牆倒衆人推了。”

    馮斯乾面容古井無波,卻寒意極深,他看向周太太,周太太被他的凌厲陰狠嚇得脖子一縮,忙不迭藏到屏風後。

    我死死攥着拳。

    他收回目光,“弔唁完了。”

    我冷漠點了下頭。

    他隔了片刻問,“宗易沒有出席。”

    我始終沒看馮斯乾一眼,“你找他有事嗎?有事去萬隆城。”

    他聽出我態度帶刺,沒再多問。

    光潔的大理石磚倒映出我們兩人的身影,在他背後還有一副女人的輪廓。

    我側身,從他與門框之間的縫隙擠出,目不斜視穿過玄關。

    司機等候在臺階下,我一怔,“你不是在車上嗎。”

    “我不放心您。”

    我當場拆穿,“怕我跳窗戶丟了?我沒膽子再挑戰宗易了。”

    司機不吭聲。

    昨夜又下了一場雨,庭院一角的海棠開花了,我停下不動,“你去開車,我晚點過來。”

    司機走後,客廳內傳出幾聲驚叫,我回過頭,殷怡端着空杯,她對面的馮斯乾一張臉淌滿水珠。

    “今天好戲輪番上演啊,一對姦夫淫婦裝模作樣哀悼上香,華京已經是你的,你還在靈堂上耀武揚威,氣得我父親死不瞑目嗎?”殷怡猛地砸了杯子,“馮斯乾,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們結婚三年,你真是毫不留情。”

    馮斯乾解開鈕釦,直到全部解完,他脫下西裝交給何江,慢條斯理開口,“殷怡,話不說死,事不做絕,是男人對女人的風度。三年期間你外面的糾葛背叛,一旦完全戳破,從此在江城難堪的是你。”

    殷怡冷笑,“是,我出軌了,從結婚那天,到離婚前兩個月,我不止一次與他重溫舊夢,馮斯乾,你戴綠帽子,我戲耍了你,我難堪什麼。”

    燒紙的香灰粘在馮斯乾襯衫上,他漫不經心撣掉,“你出軌的男人還不止一個。”

    殷怡愣住,“你什麼意思。”

    他逼近半步,“MU咖啡廳的店長,會所的公關,畫素描的大學生。紀維鈞在世時瞭解你的風流成性嗎?”

    殷怡腳下不穩,險些栽倒,“你——”

    馮斯乾脣角含着笑,“好奇我怎麼知道。”

    殷怡盯着他。

    馮斯乾俯下身,挨着她耳朵,聲音低沉,“我安排的。如果殷沛東擋住我的路,遲遲不肯退位,你的醜聞足夠殷家十幾口身敗名裂了。”

    殷怡呆滯住,面如土色。

    “永遠別低估一個商人的毒辣和慾望,比你想象中的陷阱還要多。”馮斯乾抽離她,“你所享受的婚外情的快感,我並不在乎,這頂綠帽子,算不上戴。”

    殷怡撲上去,揪住馮斯乾的領結,我沒有再聽,朝海棠樹走去。

    馮斯乾的冷血,禁慾,與剋制,我初見他就預料到了。

    這種男人,除非吸引他動情,否則怎樣都捂不熱,包括拿自己的血肉餵養他,也感化不了。因此我不相信他對孟綺雲只有愧疚,愧疚之外,至少有男女的憐憫和愛護。

    情人,愛恨,婚姻,孩子,從不是他真正渴求的,僅僅是他作爲男人需要的,生存在這個社會必不可少的東西。

    我面無表情站了一會兒,一道黑影悄無聲息覆在我頭頂,男人的影子修長而挺拔,下一秒飄來一股深沉儒雅的木質香,不似林宗易的烏木沉香那樣濃烈厚重,是溫和清淡的味道。

    我一度癡迷眷戀,無可自拔的味道。我脊背頓時一僵。

    緊接着,男人出聲,“瀾春灣的海棠也開了。”

    我緩緩挺直腰,背對他。

    馮斯乾佇立在落滿花瓣的青石磚,“你是不是瘦了。”

    我有些不自在,“春天燥,喫不下飯。”

    他望了我背影許久,“你不敢面對我。”

    我立刻轉身,“我爲什麼不敢?”

    馮斯乾一字一頓,“雨夜我在。”

    “我看見你了。”

    林宗易問我愛不愛馮斯乾,我回答不愛。

    他和孟綺雲的糾纏不清,我有怨氣,有恨意,佔五分。我的自保與謊言,佔五分。

    我沒忘馮斯乾當時的樣子,他額頭和鼻樑被大雨吞沒,一雙冷冰冰的眼睛像一座荒蕪的深淵,黯淡得沒有一絲光亮。

    馮斯乾說,“韓卿,你比我絕情。”

    我嗯了聲,“也許是。”

    我素白的面龐投映在他眼底,彷彿一片粉紅的海棠花中綻放了一朵白海棠。

    馮斯乾伸出手,擇掉我髮絲間的花,我感覺到他觸碰的力度,很輕,手溫很涼,我記得從前他手掌乾燥溫暖,好像什麼都變了。

    他流連過我烏黑順直的長髮,“比捲髮好看。”

    我仰面凝視他,“是嗎?”

    馮斯乾的手這一刻還停落在我髮梢,“你清純的模樣,是最美好的。”

    我不言不語,他眼神沿着我頭髮移向臉頰,“真實,明媚,熱情,偶爾小聰明,會依附男人,又忠貞驕傲。”

    “這是你想要的韓卿嗎。”

    馮斯乾逆着一束陽光,“你是這樣。”

    我說,“確實很美好,但你錯了,那不是我。”我又恢復他熟悉的風情萬千,“我倔強,勾引男人時假惺惺,我的皮壞透了,我的骨像雪一樣白。馮斯乾,你動心的韓卿,是腦海裏美化過的,雖然你嘴上說她不好,你只是控制自己不要對一個難以掌控的女人陷得更深,我活在風雨飄搖裏,我深愛也保留,我撒謊善變,更不驕傲。”

    他身型微不可察一晃。

    “你自始至終邁不過心裏那道坎。我殘破的家庭,我接觸了無數男人的過往,我的挑逗迷惑了你,也令你不安。你無法忽略那些男人對我的評判,你聽了,就像這幾年的我,我和他們的故事,活生生展露在你眼前。”

    馮斯乾的手指無意識滑向我眉眼,我拂開他,“我自己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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