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得近了,週一深終於發現凌瑄的視線的落點。
她在看一個帶着金絲邊眼鏡的年輕男人,那個男人穿着深藍色西裝,裏面搭着一件白色襯衣,跟西裝同色的領帶。
他身高算不上太過出衆,長相中等偏上。
週一深名下有一家娛樂公司,公司裏藝人多,他見識過衆多長相出衆的藝人,視線中的這個男人只能算是普通樣貌。
凌瑄應該不會因爲對方的樣貌做出這樣的反常舉動。
難道這個男人是凌瑄喜歡的那個?
週一深想到這,多看了男人一眼。
他看過研究所男員工的資料,他確信這個男人並不在研究所工作。
週一深有些雲裏霧裏。
在他收回視線時,眼角餘光看到凌瑄臉上的淚痕,他更加確信凌瑄跟不遠處的那個人有關係,“他是誰?”
週一深冷沉的聲音將凌瑄從遙遠的回憶中扯了回來,她有些呆愣轉身,看向她。
“他是誰?”
週一深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沒有認真聽他的話。
他把剛纔的問題重複一遍。
“他……他是……”凌瑄突然間嘲諷的笑了笑,“他已經去世了,他怎麼可能是他?”
一定是她認錯人了!
凌瑄鬆開被她緊握在手中的裙襬,緩緩轉身。
“誰去世了?”
她喜歡的那個人?
週一深想要刨根究底。
凌瑄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塵封的往事不斷在腦海中閃過。
記憶中的那個人有些靦腆,不似眼前的這個沉穩大方,這樣的他是陌生的。
他一定不是她的那個他!
凌瑄不斷這樣的麻醉自己。
可……
凌瑄在剛纔的位子上坐下。
無論她怎樣催眠自己,卻無論如何都無法說服自己,那個人不是他。
因爲他身上有一個特殊的標記,脖子上有一塊黑色的胎記,胎記的形狀像一朵玫瑰花,十分特別,在脖子處很顯眼。
她剛纔一眼就看到了,胎記不可能會那麼像!
他不是溺亡了嗎?
難道是當時他掉進河裏面並沒有死,而是被人救了?
被人救了之後,他爲什麼沒有回家?
凌瑄的腦袋裏短時間內閃過無數猜測。
週一深把凌瑄臉上的表情變化盡收眼底,“你跟他是什麼關係?”
“周總說過,你不會過問我的事情。”
凌瑄的一句話,把週一深剩下的話堵了回去。
凌瑄記起這是壽宴,壽宴上賓客衆多,她這樣會引來一衆人的注意。
週一深來壽宴上是有正事,不能因爲她擾亂他的計劃。
至於那個人,她暫時還沒有弄清楚怎麼回事,她得平復下心情再說。
凌瑄抖着手打開隨身包,要拿出紙巾。
週一深把手帕遞了過去,“用它。”
“謝謝。”
凌瑄接過手帕擦乾淨臉上的眼淚,“我去下洗手間。”
“我陪你過去。”
凌瑄狀態不對,週一深不放心,想要跟過去,被凌瑄拒絕,“我自己可以,你在宴會上等着,說不定那位老醫生,很快就會出來,你不要錯過機會。”
“嗯。”
凌瑄低着頭急匆匆朝着洗手間走。
她化妝用品都有防水效果,她不能保證百分之百防水,剛剛她哭過,接下來還有隨時會掉眼淚的可能。
她現在需要痛痛快快的哭一場,然後重新化妝,回到壽宴。
凌瑄詢問完侍者,洗手間的位置,她剛拐出大廳,碰到迎面走來的女人。
她急忙給對方道歉,“對不起。”
“沒事兒。”
女孩子聲音溫柔,嬌滴滴的,很拉好感。
凌瑄想要離開,一道熟悉的聲音穿透回憶,撞在她的耳膜上。
“碰到哪了?”
熟悉的聲音,溫柔地語氣,跟凌瑄記憶裏一模一樣。
她腳下的步子猛然頓住。
這麼多年,他一直活在她的回憶裏,夢中,她無數次想要靠近他,卻都沒有成功。
而現在他第一次距離他那麼近,她卻無法轉身跟他相認,問他那麼多年去哪了,爲什麼不跟他聯繫。
眼淚再一次奪眶而出,跟斷了線的珍珠樣,不斷地往下掉,凌瑄壓着內心無數個疑問,跟個木樁子樣杵在那裏。
身後的女孩嬌嗔,“你別看了,我又不是瓷娃娃,碰一下沒事的。”
“剛離開我的視線,你就跟別人撞上了,以後看來要寸步不離把你帶在身邊,我才能放心。”
“距離產生美,我纔不要每天都跟你在一起!”
女孩抱住男人的胳膊,“我們能見到寇醫生嗎?”
“一定能的!你那麼善良,老天爺一定不會捨得你繼續受苦。”
“我這點苦算什麼,只要你陪着我,苦都是甜的!”
兩人漸漸走遠,凌瑄聽不到他們的交談,周圍有人從她的身邊經過,看到她臉上的淚痕,有幾個熱心腸的人過來詢問她,是否是身體不舒服。
凌瑄搖頭,“謝謝,我沒事。”
她怕繼續停留在這裏,會引得更多人的圍觀,她疾步進入洗手間。
洗手間內沒有人,凌瑄反鎖上洗手間的門,捂着臉壓抑着哭着。
那些日漸褪色模糊的畫面逐漸清晰起來,她拿出手機,找到通訊錄,她找到往日兩人共同的同學的聯繫方式,她剛要撥打過去,她記起自己此時的聲音帶着哭腔,她給對方發了條語音。
詢問對方,是否跟那人有過聯繫。
對方很快給她回覆--沒有,聽別人說,他大學畢業後,進入全球五百強企業,被公司老總的女兒相中,做乘龍快婿去了!當初是我們瞧不上他,現在是他瞧不上我們!
凌瑄看到對方的回覆,她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他們說的是同一個人嗎?!
她聯繫不上那人的時候,去過他的家鄉,他家鄉人告訴她,他溺亡了,爺爺奶奶傷心過度也去世了!
爲什麼她得到的消息,跟剛收到的這條信息完全不一樣,到底是誰的信息有誤?
剛剛宴會上熟悉的身影,再一次強勢出現在她的腦海。
她無力地笑了笑,向後退了步,身體靠在門上,擡頭看着明亮到刺目的燈,眼淚再一次跟開閘的洪水樣,怎麼也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