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天冷,她想到週一深的腿疾。
她曾聽他簡單提過,他會落下病根,是因爲在大冬天被繼母丟在雪堆裏,身體凍出了毛病。
冬天她少穿一件衣服,都會覺得冷風冰冷刺骨,好似能夠吹到骨頭裏面樣。
他一個孩子被丟在雪堆裏,得有多無助和絕望,能夠活下來,是他命大。
這件事情無論發生在誰的身上,要說心裏沒有恨,凌瑄都會上去踹他兩腳,啐一句,沒有血性的東西!
對於網上那些黑他的言論,她只想說一句,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不要整天站在道德的制高點,去指責那個,批判那個,覺得全世界做的都錯了!
凌瑄雙手抱胸,等一輛空掉的出租車從她面前駛過,她纔回過神。
她是來站臺等車的!
凌瑄深吸口氣,想要調整好心情。
可那一份份病歷,攪得凌瑄心如在火上烤着,久久無法平靜。
五六分鐘後,有一輛出租車在她身前停下,她打開車門,報上別墅的地址,在司機啓動車子時,她急忙道,“去周氏。不去那裏!”
“你確定好到底去哪裏,我再設定導航。”
“先去滬城最大的百貨公司。”
她想要去給他買件羽絨服,這是她今天出門的主要目的,坐上徐欣妤的車子後,她把這件事給忘到了腦後。
“傅氏旗下的百貨公司最大,東西最齊全,距離這裏也近,要不我們去那個?”
“好的,謝謝師傅。”
凌瑄雖對滬城不熟,但傅氏她還是聽說過的。
傅氏總裁傅斯晏是青年才俊,她從網上看到過他結婚的消息。
據說結婚前,他是個工作狂,擴展公司業務,公司業績蹭蹭上升。
結婚後,他把重心轉移到家庭,現在家庭事業美滿。
傅氏旗下的百貨商場,東西價格比其他商場要好一些,在傅氏的百貨商場裏,買不到一件假貨。
據說曾經有入駐百貨商場的品牌加盟商,爲了謀取利益,真貨假貨摻雜着賣,後來被客戶舉報,傅斯晏開始對整個商場進行整頓。
放話,只要從百貨商場入駐的店家查到一雙假貨,要對店家進行撤櫃,並且追究店鋪經營者的法律責任,並在滬城進行封殺。
凌瑄也是後來才知道,不單單是在滬城進行封殺,是整個華國。
剛開始有些品牌商因爲他只是雷聲大雨點小,假貨的事情解決完畢後,事情就過去了。
他們沒有把傅氏給他們發的通告當回事,有的店家還跟以前一樣我行我素,結果可想而知。
有了幾個被傅氏封殺走投無路的經營者,入駐百貨公司的商家才知道,傅斯晏做事雷厲風行,他說的話,並不是說着玩的。
那麼多年過去,傅氏百貨商場的口碑一直很好,沒有再出現過假貨。
去傅氏百貨商場很放心。
等到了商場門口,凌瑄付錢下車。
她本來只想給週一深買件羽絨服,當她進入百貨商場的男裝專櫃,看到這件也適合他,那件他穿着應該也好看。
她一時沒有剎住車,給他買了好些件。
除了貼身衣物,從襯衫毛衣到外套羽絨服,她買的東西,兩隻手都差點沒有拎過來。
商場服務很好,工作人員見狀。上前要幫她拎東西,被凌瑄拒絕。
她練過拳擊,學過極限運動,拎東西的這點兒力氣她是有的。
她打了輛車,把買的東西放在出租車的後備箱後,在後座位上坐下,對着司機道,“去周氏。”
現在是上班時間,他如果沒有其他情況外出的話,現在應該在公司。
凌瑄也不知道自己怎的,她現在很想見到週一深。
等到車子停在周氏門前,司機告訴她,已經到目的地的時候,她坐在車上沒動。
“回去吧。”
周氏雖在網上已經發布聲明,證實兩人之間確實有“感情”,她在這個時候去周氏,就算是被別人看到,也沒事。
只是她拎着大包小包去他的公司,他多想怎麼辦?
凌瑄收回開門得手。
“回百貨公司?”
凌瑄沒有說清楚地址,司機開口詢問。
“不是,是要回我住的地方。”
凌瑄報上別墅地址,她搭乘出租車回到別墅後,把東西放進客廳,想到她準備的食材已經用得差不多了。
當週一深下班回來時,看到客廳內擺放的購物袋時,以爲她出門去血拼。
他沒有收到消費信息,說明她沒有用他的卡。
週一深把羽絨服放到沙發上,視線從那些購物袋上掃過。
他的衣物用品有專人打理,他除了陪凌瑄去過百貨商場,從沒有跟別人一起逛過街。
但是一些男裝品牌,他還是認識的。
當看到購物袋上的logo,週一深微微蹙眉。
有些品牌只做男裝,沒有女裝,她買了這麼一堆,是買給誰的?
凌瑄剛做好飯,她正從廚房裏端菜出來,看到週一深,笑着道,“你回來了!我剛做好飯,你是先喫飯,還是上樓換衣服,再下來喫?”
凌瑄今天的態度比昨天好好上很多,她的笑是發自內心的。
週一深:“先喫飯。這些衣服……”
“都是買給你的。我是按照櫃姐推薦的尺碼買的,不知道合不合身。櫃姐告訴我,只要不摘吊牌,在不影響第二次銷售的情況下,尺碼不合適,可以直接拿過去換。”
那些病歷深深觸動到凌瑄,她總覺得週一深需要關愛。
當她給週一深買了那麼多衣服的時候,就已經意識到自己是母愛氾濫。
可一旦閘門打開,想要收回氾濫成災的母愛,有些難。
她乾脆不去管那些,“你等喫完飯,去試一下。有不喜歡的,可以告訴我。”
“你給我買的?”週一深想到之前,他給她換上他睡衣的事兒,他暗戳戳的喜悅,瞬間減半,“是因爲之前那套睡衣?”
“你就當是吧!”
她總不能告訴他,今天徐欣妤帶她去看了他之前的住院病歷,她看到病歷後,心裏難受,總想爲他做點什麼。
他只有一部連載中的作品,距離大結局還早,她有心賣給他,暫時有心無力。
在工作上她沒有辦法給他幫助,只能在別的地方,使點兒力氣。
“一套睡衣而已,不值幾個錢,你給我買了那麼多的衣服,破費了。”
凌瑄不喜歡欠別人人情,她這麼做,是不想欠他的。
她是不欠他的,心裏舒服了,他卻不好受了。
“也不單單是因爲睡衣。”
凌瑄嘀咕聲。
週一深的聽力好,旁人或許聽不到他在說什麼,他卻聽得一清二楚。
她不是單單因爲睡衣,給他買了那麼多衣服,還有其他原因!
週一深失落的心情好了些。
他以前不明白,心情猶如過山車,是怎樣的一種表現,當他親身體驗後,讓他慶幸自己的心臟功能很強大。
他沒有問凌瑄,她剛纔話裏的意思。
他洗完手,在餐桌前坐下。
凌瑄看了眼他的腿,“你冷嗎?需要我把壁爐生起來嗎?”
凌瑄想的這般周到,對上她殷殷期盼的眼神,週一深拿筷子的動作微微一頓,“你是有事要我幫忙?”
一般別人有求於他,纔會有這樣的表現,“你說吧。只要我能做到的,我儘量幫你做。”
“我最近運氣好,條子順,沒有麻煩事。”
凌瑄也察覺到自己有些太過殷勤,她端起碗,準備喫飯。
她腦海中再次浮現那些病歷。
有一句話,在她看到他的那一刻,她已經想要問出口,此時此刻,遲遲沒有說出來,是因爲當年那些事情,是他的傷疤。
她現在提起我,是在揭開他的傷疤,強行讓他回憶那些痛苦的事情。
她記起他的手指曾斷過。
以前的醫術沒有現在發達,手指斷過,就算是醫生醫術再好,重新幫忙接上,也會留有痕跡。
她以前只知道他的手指好看,從沒有仔細打量過。
凌瑄掃了眼周一深的手,放下碗,夾過一隻蝦,給他剝好,放在他面前的盤子裏,“給你喫。”
凌瑄今天對他的態度很耐人尋味。
週一深面對滿桌子的美食,本來很有食慾,被她今天的所作所爲,弄得一顆心七上八下,連食慾都減半了。
他觀察下繼續認真剝蝦的凌瑄,“你確定今天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