魘月幽藍的雙眸之中泛起驚異之色,若不是爲了維持住自己的儀態,讓自己顯得不那麼失禮,她甚至都想當場倒吸一口涼氣,來將躁動的心給緩和下來。
身爲歲月界最爲古老的族羣之一,她自然知道天道是什麼概念。
天道,便是天。
凌駕於萬物蒼生之上的至高存在。
在這歲月界之中,一直流傳着天道的傳說。
有人說,天道是至高無上的,若是有人膽敢觸怒天,那便會引來天罰,粉身碎骨,灰飛湮滅!
久遠的時代,天道曾經顯聖過一次,而那一次之後,歲月九州的開闢者,九大天聖便橫空出世。
所以在後世人看來,九大天聖的出現,便是因爲天道的原因。
這更奠定了天道的強大神祕。
它無所不在,無形無色。
萬物蒼生,一舉一動都無法逃過天的法眼。
也是因爲這個原因,歲月界的衆生,對於天都是十分敬畏,從小便被灌輸這方面的思想。
魘族身爲古老的種族,有關於天的事蹟,更是代代相傳,時至今日,魘族仍舊保留着祭祀天地的習俗。
結果眼前這位陳前輩,居然說天道而已,無需理會?!
這樣子的衝擊感,比起先前所說的要帶走雲夢澤,無疑要來的更加強烈兇猛。
這可是天啊……
歲月界的天!
至高無上的存在,結果陳前輩你就說,天而已,無需理會?
汝言人否?!
魘月現在有些大腦宕機,一時半會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對於天,她心中仍舊保留着原有的敬畏,自己貿然提及,似乎並不太好……
而且眼前這位前輩,說的究竟是真還是假呢……
雖然剛剛周圍的確發生了變化,可這說不定是眼前這位前輩故意施展給我看的呢……?
魘月由於這段時間跟秦絃歌接觸久了,某些方面開始被同化了,一開始她的確是滅有想到秦絃歌會慎重到那種地步。
足足佈置了上千道陣法才肯善罷甘休,並且每一道陣法都經過加固。
這慎重的程度似乎都有些神經質了。
但後面,她也就習慣了。
而且她似乎還有被影響到的跡象。
對於魘月那似乎震驚同時保有疑惑的態度,陳夜並不感到意外。
歲月界這種情況常見,產生了天道,天道有了想法,但沒有辦法直接干涉世界的事情,便需要媒介,而那九大天聖,便是它顯聖留下傳說的媒介。
這能給它帶來很大的好處,萬物蒼生的崇拜敬畏,身爲天道,它能夠從中汲取信仰的力量,越來越強。
其實簡而言之,這個天道就是想幹涉世界,但是因爲規則的束縛,始終沒有辦法,所以想要將實力變強,從而突破這個規則,以此來出手干涉世界內部。
但這個實現的概率實在是太小了。
天道身爲世界的意識,若是它變強,也會帶動整個世界的提升走向,那現在舉例,若是天道變得更強了,那麼實力的上限也會從元法境,跳到更高的境界。
世界本身也會變強,規則自然也是。
說來說去,天道還是一個蠻苦的職業。
好處有,但壞處也有。
但關鍵就在於有了不好的想法。
若是想要干涉世界內部,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這會導致自身付出極大的代價。
天道是意識,世界是軀體,干涉內部。
便代表着我對我自己動手,自然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但偏偏,這麼做的天道,放眼諸天,還真不少。
最後平平安安活下來的,佔據少部分。
世界就像你自己的軀髒,意識並不能完全掌控。
像是歲月界這種天道,倒還好點,換做是那些不敬畏天道的世界,整天無辜躺槍,動不動就有人說要逆天而行。
天道這是得罪你,還是咋地了?
但,歲月界這種受到人人敬仰的天道,爲什麼會有想要干涉內部的想法呢?
可能多多少少,沾點那啥吧。
之所以剛剛會顯現蹤跡出來,自然是因爲陳夜的原因。
這個外來者,要將它的雲夢澤給帶走,它又怎麼可能會同意?!
但……但是陳夜實在是太大了,太強了。
哪怕有正當的理由,能夠降下天罰,對於這位神祕強者來說,也根本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相反,說不定它的意識還會被隕滅。
所以,它被陳夜一句話,就給嚇得從心退了回去。
只不過……
陳夜突然開口道:“我知道你有所猜忌。”
說着,他突然伸手劃拉開虛空,磅礴的靈力從指尖涌現,竄入虛無之中,竟是將此方無形無色的天道囊括了進去,硬生生衍化成一顆泛着瑩白微光的小球,被修長的大手抓了出來,置於掌心當中。
哐當!
如精鐵般的聲響,小球顫抖了兩下。
陳夜淡然道:“打個招呼吧。”
魘月一臉懵逼,還未搞懂發生了什麼,那泛着微光的小球轉瞬之間,爆發出耀眼的光芒,將魘月直接吞噬了進去。
魘月只覺得意識不受控制,像是被牽扯入了什麼地方一樣。
這種感覺……就好像當初她把別人拖入夢境裏面一樣。
白芒緩緩褪去,她眯着眼簾,想要看清周遭的一切,但映入眼簾的,卻是一片浩瀚無垠的天地。
這裏只有天穹與大地,沒有任何的生靈,山川草木。
似乎一切都是那麼空蕩蕩的,一股強烈的威壓感,籠罩在她的身上,讓她發自心底的涌上了畏懼。
一個字眼,在她心底緩緩升上。
天!
真的是天?!
愈發觸目驚心,魘月只覺得意識驀然一黯,天穹大地,如潮水般退去。
再次回過神來,映入眼簾的,便是陳夜那種從始至終,淡然萬分的俊美面孔。
而她,此時此刻已然是被冷汗遍佈了全身。
再定睛一看,眼前這道人的雙眸之中,好似蘊含着無邊浩瀚的星海,看不到盡頭,會將一切吞沒。
她顫抖着脣瓣。
陳夜輕輕拂過衣袖,眸光深處泛起一絲漣漪,語氣平靜,如同一隻大手,將魘月不安的心緒,漸漸撫平:
“天,不足掛齒。”
…………
ps: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