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聞恪摁滅菸頭,一句髒話脫口之際,硬生生憋回去。
他覺得這些年真的在生意場磨圓了,換以前,就算不會和計嫣動手,但也絕不會讓她好過。
不把人搞哭,搞求饒,不算完。
車裏氣氛一度降到冰點。
兩人沉默而膠着。
聞恪開了頂窗,寒風從外面呼嘯捲入,很快驅散車裏的暖意。
計嫣第一時間把羽絨服穿上,把出風口都對着自己,吸取熱氣。
即便如此,她還是感刺骨的寒冷往脖子裏鑽,沒一會臉上的紅潤被蒼白代替,凍的。
“冷靜沒?”
聞恪瞥她一眼,關了天窗,重新點根菸:“冷靜了,我們再回去。”
“回哪?”計嫣在暖氣中慢慢活過來,她使勁搓了搓冰涼的後頸,聲音更冷,“你以爲我想跟你回老宅?如果不是爲了喬姨,我一天都不想配合你演戲。”
“你來勁是吧?”
聞恪大概氣過頭,本想再開天窗讓對方好好“冷靜冷靜”,忽然看到計嫣裙子下露出的一小截白皙的小腿,纔想起來,她禦寒的厚褲襪扔了。
兩人剛纔快活是真快活,他們做過無數次,深知對方的狀態。
計嫣在頂端時,很喜歡用力的交頸相擁,如果不是剛纔場合不對,她會哼出聲,高高低低的輕音溢出喉嚨,聽得人心裏一陣酥麻。
聞恪一想到她這種狀態出現在別的男人身邊,渾身毛都炸了,怒火直衝天靈蓋。
阿嚏——
計嫣一個噴嚏,喚回他的理智,聞恪連忙把自己的棉襖披在她背上,順毛似的摸了兩下,問:“還冷不冷?”
儘管他的語氣聽起來生硬,也算變向服軟。
但看計嫣神情,似乎並不買賬。
她沉默半晌,緩緩開口:“計勇告訴我,我爸找你說情,想給他找份工作,我猜你應該拒了,我理解,他一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挑的草包,是做不來什麼。”
聞恪冷笑:“所以又找你,讓你當說客?”
“我沒有幫他說話的意思,”計嫣趴在出風口上,看着窗外不太想動,“你的確是名合格的商人,幫趙絮只爲壓榨她的價值,拒絕我弟是因爲無利可圖,我想問你,我在你眼裏值多少錢?”
頓了頓,她自嘲:“應該值不到5億,否則不看在感情的份上,看在高於5億的價值上,也會遠離祝家。”
“我啊,這輩子不能帶給你人脈和資源,還有個拖後腿的孃家,空有一腔感情是沒用的,我知道。”
“爲什麼我難搞,因爲我不想讓自己顯得太廉價,三不五時就聽見那些‘我配不上你’的逼叨逼。”
“計嫣,你想多了……”
“不,你聽我說完。”
計嫣像後腦長了眼睛,準確無誤抓住聞恪的右手,接着說:“我進悅承就預感十拿九穩,面試結果並沒多大驚喜。”
“所以別拿喫醋做幌子,之前不讓我在外貿公司上班,現在我去悅承,你一樣不願意,蛋糕只有那麼大,多個對手,多份競爭,你肯定不希望我幫人家賺錢。”
“還有別自作聰明以爲,我是誰的代替品,誰是誰的代替品還不一定。”
“是嗎?”聞恪雙眸微沉,面無表情說:“我今天才知道,你這麼看我。”
“難道不是?”計嫣趴累了,直起身子看向他,“商人唯利是圖,不正常麼?”
這話懟得聞恪不知道說什麼。
算算年齡,計嫣好像就比絮絮大三歲左右,可她倆氣質比起來,天壤之別,如果說絮絮是年輕氣盛,計嫣就是過於沉穩,甚至帶點暮氣。
聽聞有峯說,他去計守業老家接人時,計嫣正在幫鄰居掰穀子,掰完可以留下喫頓午飯,算報酬。
而此時計守業正帶着計勇,爺倆在自家一人抱着一個雞腿啃。
村幹部看不過眼,問計嫣想不想去市裏讀書,她的第一反應不是點頭,而是反問能不能帶她弟弟一起走?
理由很直白簡單,就是她照顧好計勇,計守業能給幾分好臉色。
直到搬到聞家,計嫣纔算安定下來,結束飽一頓飢一頓的生活。
喬美芩知道這些事後,在聞有峯的書房裏哭得昏天暗地,隔天拉着計嫣買買買,在商場裏瘋狂掃貨,恨不得把超市搬空。
也就是那天,計嫣第一次主動找聞恪說話,怯生生的問:“哥哥,你能不能幫我看看,好多東西我不會用。”
她從貧瘠一夜躍入極度富有,經歷別人一輩子未必經歷的事,早熟是註定的,只是在乖巧聽話的外表下,藏着多少怨恨和委屈,誰也不知道。
聞恪的車速很慢,在沉默的氣氛中,莫名想起過去,有點後悔剛纔一怒之下的口不擇言。
也很氣憤計嫣把他的在意,說成蓄意爲之。
所以一路上他看她好幾眼,對方卻完全視他爲空氣。
最後快到市區時,他裝作不經意碰下她的手,是暖的,才說:“熱了就把外套脫了吧,等會下車冷。”
計嫣就把他的外套扯下,扔到後座,然後把自己的蓋在腿上,接着看高天杪發來的悅承資料。
到了老宅,聞恪去停車,她先進屋。
“小嫣,今天玩得快心麼?”喬美芩翹首以盼,終於等到兩人回家,拉着她的手說,“你不在家,媽媽今天畫畫的心情都沒了。”
計嫣掃眼冷清的客廳,問:“叔叔呢?沒陪您麼?”
“他在書房開電話會議,忙得很。”說着,又問,“阿恪呢,你倆怎麼沒一起進門。”
“他停車去了,我嫌車庫冷,從正門進來的。”
“你太瘦了,沒幾兩肉,肯定不抗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