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家貴胄的行蹤,不是她們這些平民可以窺探的。

    但太子下江南卻是整個京城都知道的事,畢竟太子去江南是去查案,若是能成功破案,那便是拉攏民心的大好機會,定要讓全京城甚至全天下都知曉。

    偏偏寧婼和逐雀還知道了些旁人不該知道的事——那便是去承恩寺上香時,她們聽見兩個神祕男子在討論太子失蹤的事。

    逐雀不知道此事是真是假,只知道若是新年到了太子回了京城,這事便就是假的;可若是太子沒有回京……那太子十有八九就是真出事了。雖然那日過後,寧婼叮囑她不要再提起此事,但逐雀哪能真的假裝自己從未聽過,再加上前幾日梅劍清、隗芷韻和四皇子幾人的事傳得沸沸揚揚,還涉及到了太子,逐雀實在忍不住了才和寧婼問起。

    而寧婼這個看過原著的人雖明白,太子真的是從這次事件後便失蹤,下落不明,直到二皇子和大皇子鬥得兩敗俱傷,四皇子漁翁得利登基後太子也沒有出現,可是她不能說。

    所以寧婼皺起眉,再次認真地和逐雀道:“我們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逐雀,這件事你以後真的不要再提。”

    “我省的。”逐雀聽見寧婼話語透露出的嚴肅,趕緊認錯道,“姑娘奴婢錯了,這事奴婢以後真的再也不提了。”

    寧婼這才抿脣露出個淡笑:“好,不管如何,等年關近了,一切自會見分曉的。”

    逐雀點頭道:“是。”

    五日後,在小年的前兩天,國子監終於放了假,寧燁麟也能回寧陽侯府過年了。

    寧婼一聽聞寧燁麟回府的消息,霎時便睜大雙目朝侯府大門跑去,想要親自迎寧燁麟回家,然而寧燁麟又怎麼會捨得自己的親妹子在寒冬臘月在外頭逗留?

    他下了回府的馬車後也沒去自己的院子,而是將行禮交給書童,自己的披風都來不及脫下便徑直朝寧婼的蘭芷院奔去。

    於是寧婼連蘭芷院的小院門都沒走出,就看到寧燁麟出現在了她的院門口。

    這個年紀的青年,數日不見便感覺有了不少變化,然而寧婼和寧燁麟闊別數月,再見時卻仍覺得寧燁麟是自己初來這個世界時見到的翩翩少年。

    她穿來時,原來的寧婼已經病故了,但這具身體並未病癒,仍在重病之中。所以寧婼幾乎夜夜高燒,意識時時模糊,好幾次也覺得自己可能也要跟着一起死了,但是那段日子裏,她卻常常能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照顧在自己牀前,比任何人都要擔憂她。

    那人不是她的父親,而是她的哥哥。

    如今再見寧燁麟,寧婼說話都有些發顫:“哥哥……”

    而寧燁麟雖身爲寧陽侯嫡長子,外人看來出身不凡,但從小爹不親孃不疼,只和妹妹相依,所以在看到自己日夜牽掛的妹妹時,雖然神色依舊平靜,但聲音卻難掩激動:“婼娘!”

    寧婼前腳剛踏出院門,寧燁麟就衝過來捏着寧婼的肩膀,把她拎了回去:“誒別出去了,我都來了你還出了做什麼?你身子弱,快進屋,外頭風大,別吹病了!”

    不知因着什麼緣故,寧燁麟明明是個讀書人,卻生得高大健壯,沒有一點書生的清秀氣質,在書院耳濡目染了幾年,說話舉止還是爽朗豪放,拎寧婼就像拎小雞似的,沒等寧婼反應過來她就被寧燁麟拉回屋子裏去了。

    陳嬤嬤瞧見了,連忙過來拉寧燁麟的手,不是因爲男女之大防,而是怕寧燁麟弄傷寧婼:“哎喲少爺,您有話好好說,別再拽着姑娘了,您手勁大,小心把姑娘的手弄傷!”

    寧婼向來少出門,平日至多在府裏的小花園轉轉,少見陽光,因此一身肌膚皓白如雪,還生得嬌嫩,輕輕一碰便會青紫。

    以前寧燁麟和寧婼還小時沒那麼多要注意的事,兩人在一塊玩的時候,小寧婼身上常有些寧燁麟不小心弄出的青紫,雖然不嚴重,但落在雪般膩白的皮肉上瞧着還是有些駭人,因着有了這樣的前車之鑑,所以陳嬤嬤纔會如此說道。

    寧燁麟也記得自己以前弄出的傷,聞言連忙將寧婼放開,乾笑了兩聲,又急急詢問寧婼:“諾娘你還好吧?我方纔是不是抓重了?”

    “我沒事的,哥哥。”寧婼整了整衣裳,拉着寧燁麟坐下喝點熱水暖身,解釋說,“冬日穿的厚實,哥哥你沒捏到我。”

    其實也是因爲寧婼瘦,胳膊上沒什麼肉,寧燁麟揪到的只有衣物,所以寧婼沒受傷。

    寧燁麟也想到這點,他對寧婼說:“那是你太瘦了,這冬日都過了大半了,怎麼婼娘你身上一點肉都沒養出來啊?”

    齊婉彤在世時,不虐待寧婼就是好的了,後來齊婉彤去了,溫氏和寧陽侯對寧婼也近乎是不聞不問,寧燁麟實在放心不下自己這個妹妹,少不得多操心,幾乎就是寧婼的第三個娘。

    寧婼聞言笑了笑,和寧燁麟道:“但是我現在很少再病了呀。”?

    “真的嗎?”寧燁麟驚異萬分,連忙向逐雀和陳嬤嬤問個真假。

    不過寧婼也確實沒有講假話,說起來,她似乎是從養了芝麻以後就沒怎麼生過病,只是去承恩寺後回來發過一次熱,除此並未生旁的病。

    所以逐雀和陳嬤嬤也沒有護着她,爲了不讓寧燁麟擔心而說謊,而是如實道:“確實是這樣的呢,少爺。”

    “那我就放心了。”寧燁麟舒了口氣,隨後伸手欲去拿桌上的水壺倒水喝,“我一見諾娘便有好多話想說,說了那麼久,都有些口渴了。”

    寧婼聞言,搶在寧燁麟之前拿到水壺,說:“哥哥,我給你倒水。”

    寧燁麟笑道:“好,謝謝婼娘。”

    他們這兄妹友愛的畫面落在陳嬤嬤和逐雀眼裏,讓兩人十分欣慰,寧燁麟學習好,明年參加科舉或許能拿到好名次,而寧婼只要有他護着,以後日子會好起來的。

    但是這副畫面,並不是人人看了都高興的。

    蕭雲淵就不大高興。

    蕭雲淵自從被逐雀說醜,又被寧婼弄掉毛以後,現在鏡子也不照了,就喜歡趴在貓窩裏蓋着小毯,不願露出自己斑禿的後背,更不想叫別人看見。

    好在寧婼還算貼心,又或是爲弄禿他而感到自責,哄蕭雲淵說要給他做件小衣裳穿着,既可以禦寒,又能遮禿,結果蕭雲淵等了好幾日,也沒等到寧婼承諾給他的小衣裳——寧婼的所有心思,都飛到她那快要回家的哥哥身上了。

    不僅如此,蕭雲淵今日起來後覺得有些口渴,想要喝些水,卻發現自己的食碗裏沒有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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