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燁熠朝三夫人吼完這句話後,此時飯桌上還能正常喫飯的恐怕就只有大夫人許氏和寧妙了。畢竟這戰火波及不到她們身上,所以許氏還能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但寧妙也許是最近和方昶宇相處不順,她因着父親不是寧陽侯爺的事,不論在府中還是府外都始終比寧妧低上一等,可是寧妧的母親曾經做過妾啊,溫氏是後來才被扶正的。寧婼也是,她不受寧陽侯寵愛,生母就死的早,這樣一個人就因爲父親是寧陽侯,所以外人說起她們時,就憑出身,寧婼也能壓她一頭。

    而她呢?

    父親死的早,又沒有哥哥和弟弟依仗,要不是許氏迄今還掌管着府中中饋,她們母女還不知道要被欺負成什麼樣呢。

    可若不是她父親去世得早,這寧煜汀憑什麼當侯爺?

    寧妙越想越氣,也不甘心看寧婼和寧妧還能繼續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便火上澆油得來了一句:“其實我覺得二哥哥也不是故意要惹三叔您生氣的,二哥哥學識也不差呀,只是四哥哥學識更好一些罷了,三叔您何必生氣呢?”

    寧妙一邊說着,還一邊意有所指地看了寧燁麒一眼,幾乎就是在明着告訴衆人:“你看,這真正該急該生氣的溫氏和寧燁麒都沒反應呢,你急個什麼勁?”

    不過溫氏和寧燁麒如果對爵位有心,那他們倒是該急的,因爲寧燁麒已經十二歲了,可是依舊資質平平,以前還覺得他年紀小可以再多看幾年,可如今都快長大了,也看不出什麼特別的,和寧燁麟比更是差了不少。也因爲如此,所以原著裏繼承爵位的人是寧燁麟。

    寧妙這話一出口,溫氏就捂住了嘴巴抽了口涼氣,隨後雙目微紅地看着寧妙,不敢置信道:“妙娘,你……”

    “二嬸孃,我怎麼了?”寧妙還裝作一副不明白溫氏爲什麼這樣看自己的樣子,問她說,“我說的是三叔,又不是您。”

    而有了寧妙在這煽風點火,果不其然,下一刻寧燁熠又看向寧三爺,訴道:“是啊,是不是無論我做什麼,你都覺得我處處不如四弟?可我壓過了四弟又有什麼用?等他繼承了爵位,府裏的哥哥弟弟學識都比他好,卻不能繼承爵位,豈不是讓他尷尬?哈哈,當然,那沒本事繼承爵位的哥哥和弟弟,除了尷尬以外,也會心有不甘吧?”

    如果說寧燁熠的前面幾句話是在向大家訴說寧三爺對他的不公,那麼後面幾句他就幾乎是在指着鼻子的罵寧煜汀和寧三爺了——尷尬的是寧煜汀,不甘的是寧三爺。

    寧三爺不管是學識還是本事,都比寧煜汀好太多,當年寧大爺去世後,老侯爺本來是想將請封寧三爺爲世子的,但偏偏寧煜汀娶了齊婉彤。

    齊婉彤背後是齊順候府,就算當時齊順侯府說了要與齊婉彤斷絕關係,可是老侯爺並未當真,畢竟他不信齊順侯真能狠下心捨棄女兒,爲了在他故去後,寧陽侯府還能維持繁榮,他便將寧煜汀請封爲世子,畢竟沒人能料到,齊順候真能狠得下這個心。

    寧三爺就這樣與爵位失之交臂,襲爵還是不如自己的二哥,若說他心裏沒有一點不甘,這是不可能的,可也沒到寧燁熠所說的那種程——因爲他的不甘心,所以寧三爺纔要逼着寧燁熠也要處處壓寧煜汀的兒子纔行。?

    “逆子啊!”故而寧三爺聽着兒子這樣污衊自己,不免雙目一黑,差點暈厥過去。

    三夫人見狀被嚇了一跳,帶着哭腔一邊喊寧三爺的名字,一邊去扶他,整個場面頓時亂做一團。

    好好的團圓飯被弄成這樣,換做是誰都沒心思再吃了,只得匆匆結束,寧老夫人沒被氣得也暈過去已經是這個除夕宴最大的幸事。

    因爲寧燁熠說的那些話,寧燁麟送寧婼回蘭芷院的路上,兩人都有些沉默。

    直到回到蘭芷院,寧婼看到守在院門口等她回來的芝麻時才驚喜地笑開,彎腰去包黑貓:“咦,芝麻你怎麼在這裏,是在等我回來嗎?”

    逐雀看到寧婼和寧燁麟的臉色就知道除夕宴上一定發生了什麼事,見寧婼好不容易露出了點笑顏,趕緊哄她道:“是呢姑娘,芝麻被我抱回來後就一直守在院門附近,讓它進屋都不肯,就是想等姑娘您回來。”

    寧燁麟聞言也笑了起來,說:“都說貓兒養不熟,但婼娘你這隻黑貓倒是挺黏人的。”

    “四少爺,芝麻只黏咱們姑娘。”逐雀說,“其他人碰了芝麻,芝麻是要生氣咬人的。”

    “那更好了,芝麻還挺護主。”寧燁麟和逐雀說完後又擡手拍拍寧婼的肩,“夜裏外頭冷,你快些進屋吧,哥哥就不送你進去了。”

    寧婼點着頭應了一聲:“嗯。”

    寧燁麟便才放心準備離開,可就在這時,寧婼忽然轉身叫住寧燁麟:“哥哥——”

    “怎麼了,婼娘?”寧燁麟停下腳步。

    寧婼抱着芝麻走到寧燁麟面前,抿了抿脣道:“今日二哥哥說的那些話……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當然不會放在心上。”寧燁麟聞言愣了一下,繼而笑着擡手摸摸寧婼的頭,“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寧婼說:“我不會的。”

    “既然如此,那便快些進屋吧,婼娘將身子養好,哥哥就放心了。”寧燁麟握着寧婼的肩膀,將她轉了個方向,看着寧婼進屋後才肯邁步離開。

    逐雀陪着寧婼進了臥房,本來她不想問寧婼今晚除夕宴上發生了什麼,怎麼回來了寧燁麟和寧婼的臉色都不太好看,只是這是主子們的事,主子不開口,她們下人最好別多問。

    可逐雀見寧婼回了屋後就坐在圓桌旁發愣,神色怔怔的,與離開時能去見哥哥的高興模樣全然不同,忍不住還是問了寧婼:“姑娘,是除夕宴上發生了什麼事嗎?怎麼您一回來就悶悶不樂的?”

    “我沒有悶悶不樂,我只是……”寧婼想要解釋,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內心的情緒,頓了頓話音才道,“我只是沒有想到,像我和哥哥這樣,也能遭人……”

    寧婼猶豫再三,最後也沒能把“嫉恨”那兩個字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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