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後,陳嬤嬤僱來的馬車候在寧陽侯府門口,等待着寧婼出門。

    但寧婼由逐雀扶着出去時,碰上了也要出門的寧陽侯。

    以往寧陽侯這個時間是不在家裏的,所以寧婼見到他時都怔了下,而寧陽侯看見打扮難得明豔的寧婼也愣了下,上前有些僵硬地和寧婼打招呼說:“婼娘這是要出門去嗎?”

    “是的。”寧陽侯問什麼,寧婼就答什麼,絕不多說其他的字。

    許是不知道該怎樣和寧婼說話,寧陽侯頓了片刻,這才找到另外的話題:“你看上去氣色不錯,是不是腿好些了?”

    “還未好全。”寧婼這次說的話也很簡短,不過說完她又補了句,“所以要出門就僱了輛馬車。”

    “那是該僱輛馬車,腿還沒好就少走些路吧。”寧陽侯點點頭,最後實在不知道和寧婼說些什麼了,就掏出腰間的錢袋,給寧婼手裏放了十兩銀子,“既然要出門,你看到什麼喜歡的喫的就買下的,你好像……瘦了些。”

    “多謝父親。”寧婼正是缺錢的時候,十兩銀子雖然不多,但只要她不去什麼大酒樓,已經足夠她喫頓好的了,還能付足今日的馬車費用。

    不過連寧陽侯都看得出寧婼的消瘦,可見元宵那場大病對寧婼的傷害真的很深。

    好在寧婼終於熬了過來。

    因爲是她單獨出門,所以沒那麼多規矩,寧婼就讓逐雀也上了馬車和她一塊坐着。?

    但寧婼雖然答應了要出門,可是離開寧陽侯府後瞧着也沒什麼精神,一路上都是逐雀撩着車簾給寧婼講街上有哪些趣事,問寧婼想不想喫什麼肉串或是點心,寧婼也都是搖頭說不喫。

    “姑娘,你好歹買些呀。”逐雀沒轍,只能勸寧婼說,“等離開內城,上了官道,你就是想喫也買不到了。”

    寧婼聞言笑道:“難道我們要去的青巖山山腳,就沒有落腳的客棧嗎?到了那應有喫的吧。”

    逐雀道:“有是有……”

    “那就去那再喫吧。”寧婼說,“我早飯喫的有些多,現在沒什麼胃口。”

    逐雀小聲嘀咕道:“您早飯就喝了一碗粥……”

    寧婼笑了一聲,假裝沒聽見逐雀的話。

    不過離開內城之後,周圍便沒了嘈雜的吆喝和叫賣聲,路上也沒幾輛馬車,只有周圍葳蕤的蔥木和清脆的鳥鳴,寧婼撩起車簾,閉目輕嗅着這一份靜謐,心情的確好了不少。

    而她在閉目的時候,寧婼並沒有發現一輛黑色的馬車與她的馬車擦過,更不知道那輛馬車和她擦肩而過後,忽地又轉了個頭,跟上她的馬車,最後在進入青巖山的官道上忽然加速,朝她撞了過來。

    那黑色的馬車剛硬堅固,和寧婼花低價憑租的小馬車根本沒得比,雖然這一撞並嚴重,寧婼只感覺身體晃了兩下,她扶住車沿就坐穩了,但是她們的馬車還是停了下來——因爲馬車壞了。

    寧婼馬車的車軸直接斷了,而在這遠離內城的山腳地方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替換的車軸。

    “哎呀,你們是怎麼駕的馬車!”逐雀好不容易哄得寧婼出門一趟,卻不料發生了這樣的倒黴事,立刻罵罵咧咧地下了馬車,去找撞上她們馬車的車伕理論,“這官道這麼寬,你們從旁邊走不就好了嗎?怎麼就撞上我們了?”

    逐雀氣得不行,就差沒直接上手揪馬車的領子了:“你們是不是故意的啊?!”

    “這位姑娘真是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我的馬兒怎麼了,它突然發狂不受控制,這才撞上了你們的馬車,真是不好意思啊。”被逐雀連罵幾句的車伕腆着臉連連道歉,認錯十分誠懇。

    然而他嘴上說着不是故意的,心裏卻忍不住道:沒錯,還真是故意的撞的。

    不過不是他想故意的,是他主子要他這麼幹的。

    這馬伕不是別人,正是喬裝過的衛雲敬,衛雲敬今日原本是要載着蕭雲淵去他在京中私宅休養身體,先把身體恢復好,然後再回皇宮去的。

    本來他和萬笑生都一致希望蕭雲淵能夠留在江南,不用大費周章地來到京中養傷,還要冒可能被大皇子三皇子發現的風險。

    可蕭雲淵不知道是不是昏迷了幾個月,對京城異常思念,說什麼也要回京。

    衛雲敬身爲暗衛之首,必須聽蕭雲淵的命令,而萬笑生又勸不住蕭雲淵,只能順着他的意思回京。

    爲了防止回京的陣勢太大會讓人察覺異樣,他們都是分開回京,衛雲敬帶着蕭雲淵先行,喬裝打扮成貴公子坐車出遊的模樣,雖然明面上這裏只有他一個馬伕和車內的蕭雲淵兩個人。

    可是在暗處,還有許多暗衛離他們很近,在暗中保護着蕭雲淵。不過他們回了京城後並不打算先進內城,而是要在城外的私宅養身,所以路上倒也沒出什麼狀況。

    去私宅的路途一開始是很順利的,直到他們與一輛馬車擦肩而過。

    那馬上上坐着兩個女子,其中一個做丫鬟打扮,另外一個應該就是丫鬟的主子,是個好看的姑娘,她微微探出車窗,臉上帶着淡淡的笑,面龐如雪一般膩白,晃得衛雲敬都愣了下神。

    結果衛雲敬沒想到,這姑娘似乎也晃了他家蕭太子的神。

    一向不近女色的蕭太子見了這姑娘後忽地開口:“調頭,追上那輛馬車。”

    “啊?”衛雲敬以爲自己聽錯了。

    誰知蕭太子卻皺眉叱他:“你啊什麼啊,趕緊追啊。”

    衛雲敬還沒回過神來,只是呆呆愣愣服從蕭雲淵的話,一直不緊不慢地跟在那輛馬車身後。

    衛雲敬這輩子追過十惡不赦的打刀,跟蹤過大皇子的暗樁,但是追着一個無辜的小姑娘這種事他還是第一次幹。

    偏偏蕭雲淵還要他幹更過分事:“撞上去。”

    這下衛雲敬真的覺得他耳朵有問題了,不敢置信地問了蕭雲淵一遍:“……太子?”

    結果蕭太子又告訴他:“不行。”

    衛雲敬聞言這才鬆了口氣,不然他會以爲他家太子昏迷太久,已經漸漸失去了人性。

    然而衛雲敬沒想到的是,蕭太子下一刻又吩咐他:“她的馬車看着不是很牢固,別把裏頭的人撞傷了,你用個暗器,打斷那輛馬車的車軸,然後輕輕撞一下就行了。”

    衛雲敬:“……”

    他是不是該誇一下他家蕭太子還懂得收斂,怕傷了馬車裏的姑娘呢?

    但衛雲敬又不能不聽蕭雲淵的話,只能照做。

    而照做的後果,就是他現在在這裏被人指着鼻子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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