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寧婼並沒有困惑太久,因爲寧妙很快就爲她解惑了——

    “你終於承認了?”寧妙聞言抱着胳膊挑眉問寧婼道。

    她在寧婼面前走了兩步,又笑着靠近寧婼,壓低話音用只有她們兩人能夠聽見的聲音說:“你三番兩次去青巖山,我就覺着奇怪了,怎麼我這平日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七妹妹,會出門出得那麼勤快呢?”

    “青巖山”三個字從寧婼口中說出的一瞬,寧婼的瞳孔就驟然縮了縮,指尖也涼得似冰。

    “七妹妹不是忘了吧?”寧妙又問她,“那我就再說明白些,今日坐在馬車裏和你說話的那個男人是誰?”

    因爲寧妙的確是沒有見到她在酒樓裏遇到寧妧和方昶宇會面,但是寧妙看見了她和江雲淵在青巖山的事——後者比前者更加更加嚴重。

    因爲只要寧妙去向寧老夫人和寧陽侯告狀,便可以給扣她一個和男人私會的罪名。

    而這件事一旦被寧妙抖出,到時候牽連的人不僅是她,還有寧燁麟,甚至連江雲淵都會受影響。

    “六姐姐……”寧婼抿脣嚥了咽口水,張口之後卻不知道要與寧妙說些什麼。

    至於寧妙,她望着寧婼眸光晃顫,身子微僵,像是被嚇壞了的一隻小兔子時,心情倒是很不錯。因爲她最煩寧婼平日裏擺出的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了,那表情和寧妧的高高在上的冷漠極爲相似,可寧妧好歹是寧陽侯的嫡女,就算寧婼也是,可整個侯府都知道她不受寧陽侯的喜歡,那她憑什麼還能如此淡然?一點也不把她寧妙放在眼裏?

    現在寧妙看到寧婼終於變了臉色,終於滿意地笑起,她揮揮手讓逐雀離遠一些:“逐雀,你站遠些吧,我和你家姑娘有些話要說。”

    “姑娘……”逐雀蹙着眉看了寧婼一眼,在看到寧婼點頭後才走開了幾步。

    而寧妙則是用一副施捨的好心語氣對寧婼道:“你放心吧,這件事我是不會說出去的,畢竟這關乎的可不只是你一個人的清譽,而是整個寧陽侯府姑娘的,不過——”

    寧妙故意頓了頓話音:“我不可能就這樣幫你隱瞞這麼大的一個祕密。”

    “六姐姐要如何?”寧婼眸光微黯,“……才能替婼娘保守這個祕密。”

    “很簡單,你要去幫我做一件事。”寧妙笑道,“你平日照常出門就行了,不管你是上街玩,還是去見你馬車裏的那位公子,我都不在乎。但寧妧一旦出門,你就一定得跟上她,知道她在哪裏,見了什麼人。”

    寧妙說到這裏,臉上的笑容已經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眼底難以掩飾的陰鷙和妒恨:“如果她是去見了方昶宇,那你就馬上讓你的婢女,讓她來和我說。之後你再回府,把這事告訴祖母。”

    寧婼聽見寧妙這麼說,驀地擡頭看向寧妙——寧妙這是想借她的手,既除了寧妧,又可以置身事外。

    寧妙看來是已經知道方昶宇喜歡寧妧不喜歡她了,但她怎麼會願意放棄這門這麼好的親事?所以就算她知道了,她也不會做這件事的揭祕者,因爲此事若是從她嘴裏說出,就算日後她和方昶宇成親了,這件事也勢必會成爲他們兩人之間的刺。

    可如果這件事是寧婼去揭露的,那就不一樣了。

    故而寧婼望着寧妙,明知顧問道:“六姐姐爲何不自己去說呢?”

    “昶宇他還要娶我,如果是我說了,他不能再和寧妧相會,他會生我氣的。”寧妙卻又笑了起來,溫柔道,“我不會讓他覺得,我這個妻子有哪裏不夠好,所以這件事就只能拜託七妹妹你去做了。放心,你的事我絕不會說出去的。”

    就算寧妙不說,難道別人就會永遠不知道嗎?

    她按照寧妙所說的做了之後,寧老夫人和寧陽侯肯定會詳查,查寧妧和方昶宇之間是否真是那樣,也會查她爲什麼常常出門。

    到了那個時候,他們一定會查出她與江雲淵見過的事,而她動了寧陽侯和溫氏的心肝肉,他們倆夫妻到了那時還能容得下自己嗎?

    反倒是寧妙,保全了自己婚事,將她和寧妧毀了,自己還能一身乾淨。

    所以寧妙話音落下後,寧婼就有些發怔——不是因爲寧妙的狠毒讓她心驚心涼,而是寧婼發現,寧妙現在做的這些事和原著裏完全不一樣了。

    原著中,這件事是寧妙自己揭露的,所以後來方昶宇也的確如她所說,在心底落下了刺。

    這麼多變化,難道是因爲她代替原來的寧婼活了下來,劇情纔會有這麼多的改變嗎?

    寧妙見寧婼遲遲不答應,已經有些不耐煩了:“七妹妹你答不答應呢?”

    寧婼沉默了一瞬,答應她道:“好。”

    “唉,真不知道那男人有哪裏好。就算家世好些,可他畢竟……是個瘸子呀。七妹妹,就算你知道有二嬸煽風點火,二叔不會給你挑什麼好夫婿,可也用不着這樣啊。”寧妙嗤笑一聲,還不忘給寧婼上一番溫氏和寧煜汀的眼藥,既諷刺了寧婼,還能讓寧婼心生恨意,更好地去對付寧妧,最後才大搖大擺地離去。

    而在寧妙走後,寧婼望着她離去的背影也冷冷地勾了勾脣角。?

    她相信寧妧就算答應和方昶宇見面,也一定是很小心的,如果她的行蹤的真的暴露了,那麼昨日酒樓的事寧妙就一定也知道,可是寧妙不知道。

    那就幾乎是證明了,元宵那日,推她的人就是寧妙。

    因爲唯獨那日,寧妙才有機會同時看見他們兩人出現。

    她以後不用再去京城的街道上,頂着烈日挨門挨戶地問每一個製衣坊,問他們元宵那日有沒有一個身穿藍衣的女子來這裏買過紅色成衣;她也不用再想方設法,和寧妙院裏婢女們套話,問寧妙有沒有一個綴金蓮花的玉鐲了。

    就算推她的人真的不是寧妙,難道寧妙今日這樣威脅她,想指她於死地,那她就該這樣容着寧妙欺負她嗎?

    “姑娘?”逐雀見寧妙走後寧婼在站在原地,便擔心地走到她身邊問道,“六姑娘她和您說了什麼呀?”

    “一些小事罷了。”寧婼笑了笑,“我們回蘭芷院吧。”

    逐雀雖然不信寧婼的話,可是寧婼不說,她也沒辦法,只能答應道:“好。”

    這天夜裏,寧婼梳洗過後沒有立刻睡下,而是抱着膝頭坐在牀上,她手裏捏着一塊石頭,就是蕭雲淵是貓身時送給她的那一塊。

    石頭原本是冰涼的,但是寧婼一直握着它,握到它通身都是溫暖的,像是她的貓兒還活着時的溫度一樣。

    臨睡前,寧婼將這個石頭放到了枕頭底下,但手還是握着它,並未鬆開。她笑了兩聲,對着石頭喃喃道:“芝麻你放心,我會替你報仇的。”

    翌日,寧婼沒有出門。

    而是在蘭芷院裏頭開始擺紙畫畫了。

    逐雀和陳嬤嬤都搞不懂寧婼怎麼忽然有了這樣的閒情雅緻,不過看寧婼的樣子,似乎已經不再沉浸傷痛之中了,便由着她去了。

    直到兩日後,寧婼抱着幾幅畫好的畫作,讓逐雀陪她出一趟門。

    “好。”逐雀馬上答應了,“不過姑娘您出門帶這些畫做什麼呀?”

    寧婼勾脣笑道:“當然是去賣了。”

    “賣畫?”逐雀聞言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確信地又問了寧婼一遍。

    寧婼還點頭,肯定道:“對啊,咱們走吧。”

    說完之後,寧婼便朝府外走去,這次她不再挨家挨戶地問製衣坊了,而是挨家挨戶的尋書齋,問書齋老闆要不要買她的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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