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婼並不知道自己回到寧陽侯府後沒多久,岑鈺就被迫欠了她“九十九兩”銀子,他還在想方設法地找寧婼,想把剩下的銀子給寧婼呢。

    否則等以後太子把寧婼迎入東宮了,屆時兩人閒聊時談起這段“趣事”,他不就穿幫了嗎?屆時就有他好果子吃了。

    不過岑鈺那邊手忙腳亂着,寧婼在寧陽侯府也沒好到哪裏去——因爲翌日,寧老夫人和寧陽侯開始爲她相看夫家了。

    這消息是陳嬤嬤打探到的來告訴寧婼的,因爲陳嬤嬤也特別關注寧婼的終身大事。

    但準確些來講,他們並不是專門爲寧婼相看的,而是在爲寧妧相看時,順便也幫她看了看幾戶人家。

    因寧妙這個寧陽侯府的六姑娘都定親了,寧妧這個五姑娘的婚事卻還沒有定下,怎麼都有些說不過去。而且說句實話,除了大房的許氏和寧妙,不管是寧陽侯、溫氏還是寧老夫人,都以爲方昶宇日後的妻子會是寧妧。

    不論從才學、性格亦或氣質,寧妧都比寧妙好上太多。

    最重要的是寧妙那個性子,寧老夫人都不確定讓寧妙嫁進輔國公府裏頭,日子久了,到底是結親還是結仇。

    可最後竟還是叫寧妙成了方昶宇的未婚妻。

    輔國公府這門親事是頂頂的好,然而京中目前的世家公子裏,正值適婚年紀的就沒有比方昶宇更好的人了,高的尋不到,而低的——別看溫氏表面看上去溫柔沒有主見,可那是她自己,若真要寧妧嫁給一個不如寧妙夫婿方昶宇好的人,她總是會有些不甘的。

    故而寧妧的婚事就這樣被耽誤了下來。

    結果拖到現在,眼看寧婼都要及笄了,寧妧這邊婚事還沒個頭緒,溫氏終於有些坐不住了,在寧陽侯那邊吹了枕邊風,寧陽侯又去和寧老夫人說了說,這纔有了今日這一出——

    寧婼到世安居時,寧妧才離開,她們倆還碰面了,只互相擡眸看了看對方,打了聲禮貌的招呼便各自走了。

    “婼娘來了?來來,到祖母這裏來。”寧老夫人看見寧婼到了花廳,便招手讓寧婼到她身前。

    寧老夫人當然不可能直接和寧婼說“祖母幫你看了幾個男人,你看看你中意哪個”類似這個意思的直白話語,當然得先聊幾句家常話,再慢慢把話題轉移到這件事上來。

    所以寧老夫人問寧婼說:“婼娘,我聽府裏的婢女們說,這幾日常常見到你出府去?”

    這一天還是要來的。

    寧婼知道她常常出府的事瞞不過所有人的眼睛,而寧老夫人問她的這句話也不是毫無意義的家常話,因爲若是寧婼不能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那寧老夫人也會深思一下,寧婼如此頻繁出門,到底是爲了什麼?

    好在寧婼早有準備,她對老夫人說:“是去青巖山散心了,祖母你也知道,我的貓兒去世後,我有些難過……”

    寧老夫人也知道寧婼就是這樣軟軟諾諾的性子,皺眉嘆氣道:“誒,那只是一隻小寵,不要爲它哭壞了身子。”

    “諾娘知道。”寧婼點頭,擺出一副聽老夫人話的樣子,“後來我回到府中後,便把芝麻的模樣畫成了數幅畫作,拿去書齋請人鑑賞,昨日剛在顏如玉的岑老闆得了欣賞,被岑老闆掏錢買了下來。”

    寧婼說的話半真半假,這也多虧她的蘭芷院在寧陽侯府裏沒什麼存在感,所以府裏的人一般不會太在意她們的行蹤,況且寧婼話裏確切的事蹟,寧老夫人都可以派人到顏如玉岑鈺那邊去問個情況。

    反正她的確是去岑鈺那裏賣了畫啊。

    “真的嗎?”寧老夫人將信將疑地問道,她不是在懷疑寧婼騙她,而是她知道寧婼畫技很一般,因爲寧婼很少得到女先生的表揚,而且表揚也都是誇寧婼刺繡功夫還不錯,別的就沒了。

    寧婼卻順勢又說:“對了祖母,我還在青巖山遇到了一位江公子,聽說他是金陵江家的人,也很喜歡黑貓。我的畫一直無人欣賞,後來我們又在街上遇到了,還是他告訴我顏如玉的岑老闆也喜歡黑貓,我便去了顏如玉書齋,岑老闆這才收了我的畫呢。”

    與其等着以後寧妙不知道會添油加醋在老夫人和寧陽侯這邊編排她和江雲淵的關係,寧婼覺得還是由自己說出爲好。而且她在寧老夫人面前提起江雲淵的時候,臉上沒有一點兒小女兒動心的情愫和羞赧,反是平平靜靜,就好像提起一個陌生人般似的。

    寧老夫人眼光何其毒辣,自然看得出寧婼說這些話的時候並不像是對她提到的那位公子有意思的模樣,更何況本朝風氣開放,男女當街說幾句話並不算出格。

    更重要的是,寧婼話裏提到的那句——金陵江家。

    金陵江家是什麼人家?

    京城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那是元后和當今皇后的母家,和太子息息相,雖說太子已經失蹤幾個月了,這個家族的身份,可比輔國公府尊貴多了。雖說太子已經失蹤幾個月了,但金陵江家還是名門望族,勢力不容小覷。

    寧婼也是掐準了寧老夫人希望寧陽侯府長久榮盛的心思,纔敢在寧老夫人面前主動提起江雲淵。

    因爲她知道,此刻的寧老夫人怕的不是她和江雲淵有了點什麼剛萌芽情愫,反而是怕他們之間什麼都沒有。

    下一刻,寧老夫人果然拉着寧婼的手問她:“婼娘,你說那位公子,他是金陵江家的人,你可確定?”

    “我不確定呀,祖母。”寧婼搖搖頭,如實稟告,“婼娘沒有見過金陵江家的人,我只知道那位公子說他在家中排行第二,對了——”

    “那位公子他……”寧婼頓了頓話音,擡頭望了寧老夫人一眼才繼續道,“雙腿有疾,不良於行。”

    寧老夫人聞言果然怔了一瞬:“雙腿有疾?”

    寧婼點點頭道:“嗯。”

    寧老夫人聞言卻笑了笑,拍着寧婼的手背道:“好孩子,祖母今日叫你過來,就是想看看你是否還在爲那隻貓兒傷心,既然你現在想開了,那便好了。”

    寧老夫人絕口不提她今日叫寧婼過來的真正目的,只是說:“既然顏如玉的岑老闆欣賞你的畫,你也可以再多畫些話帶去書齋,金陵江家是門第世家,家中子孫無一不學識淵源,倘若你再遇到那位江公子,你們也都喜歡黑貓,倒是可以請他指點指點你畫貓的畫技。”

    果然如此,寧老夫人這些話和當初她帶寧妙寧妧去承恩寺上香的意思是一樣的,說白些,就是寧老夫人希望寧婼能打動那位江公子,讓他請媒人上門提親。

    如果真的能和金陵江家結成姻親……寧老夫人光是想想,面上就已經笑起來了。

    她根本就沒在意,寧婼和她說的另一句話——那位江公子雙腿有疾,不良於行。

    她都不曾問過寧婼那位江公子性格如何,樣貌如何,人品如何,就單憑一句“金陵江家”便足夠了。

    換句話來說,大概正是因爲如此,寧老夫人才覺得寧婼和那位江公子可以有些什麼,或許在她心底看來,寧婼就是沒有辦法得到一門可以和寧妙寧妧那樣好的婚事。

    所以寧婼看着寧老夫人臉上真情實感的笑意,眼裏的眸光淡了下去,但她今日過來,是爲了利用寧老夫人去幫她做一件事。

    於是寧婼又問寧老夫人:“可是祖母,萬一那位江公子,不是金陵江家的人呢?”

    “這個你放心。”寧老夫人安慰寧婼道,“祖母會讓人去打聽這件事的。”

    “好的,祖母。”寧婼笑了笑,離開了世安居。

    寧婼清楚的明白,她沒那個本事也沒那麼多人脈找人去問金陵江家是否真的有位不良於行的二公子,可是老夫人可以啊,那她完全可以利用老夫人去幫她做這件事,多好啊,根本不需要花費她什麼心神。

    寧婼回到蘭芷院後,又鋪開畫紙優哉遊哉地開始作畫。

    她挺喜歡畫她的芝麻的,而且她在老夫人那也說了,要是日後她都不拿畫出門了,那倒有些說不過去,所以寧婼就打算再畫幾幅,有空再拿去顏如玉書齋那邊轉轉好了。

    結果寧婼剛剛起筆,逐雀就風風火火地跑進屋子裏來了,上氣不接下氣道:“……姑、姑娘!”

    “怎麼了?”寧婼沒有擡頭,提筆在紙上花了一根黑貓毛,“什麼事讓你急成這樣?”

    “奴婢剛剛出門給您買雲片糕時……聽見一個消息!”逐雀終於喘勻氣了,神神祕祕地湊到寧婼面前,“您肯定猜不到是什麼消息。”

    寧婼笑了她一聲:“你都這麼說了,我肯定猜不到了。”

    逐雀卻央着寧婼道:“姑娘您還是猜猜看嘛,萬一猜出了呢?”

    “我猜不到的。”寧婼一心一意畫她的貓圖,“你就別賣關子了,直說吧。”

    “太子回來了!”逐雀大聲道,“太子他已經回到東宮了,這個消息整個京城都傳遍了。”

    寧婼聽完逐雀這話還真的愣住了,高懸的筆遲遲沒有落下,直到墨汁都滴到了畫紙上,她才反應過來,又問了一遍逐雀:“這是真的嗎?”

    “這麼大的事難不成還有假嗎?”逐雀給寧婼說,“聽說太子的確是被江南那個貪官給暗算了,但是他並沒有受傷,是後來一批不知出處的神祕人士一直在追殺太子,還讓太子受了重傷,太子不得已才只能藏着暫避風頭,等傷養好了纔回京呢。”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