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著裏一直失蹤着,直到結局也沒有出現的太子竟然回京了,這個消息對寧婼來說無疑是震撼的。

    寧妙和方昶宇這條支線雖然也有改變,但是總的來說這樣的改變並不會影響原著劇情的整體大走向,可太子回京就不一樣了。

    曾經失蹤的太子回京了,就意味着現在這個世界和她所看過的那邊《妧後傳》像個,整個劇情都已經改變了,甚至連最終的結局都會不一樣。

    爲什麼?

    這涉及到一個問題:四皇子是怎樣登基的。

    四皇子登基,是因爲在太子失蹤後,大皇子和三皇子爲了太子之位鬥爭不休,對他這個存在感不強的四皇弟並沒有太過在意,甚至還想拉攏這個皇弟,爲自己登基增添助力,卻不想兩人鬥到最後兩敗俱傷。

    且當今的江皇后在太子失蹤後對皇帝也寒了心,心灰意冷,她不願意讓皇帝扶持他最寵愛的唐貴妃生下的三皇子做皇帝,也不願意讓大皇子這個小時候都少欺負蕭雲淵的人登基,所以她就在暗中幫了四皇子一把。

    而四皇子生母早亡,他登基後投桃報李,尊了江皇后爲太子,還因爲收攏了金陵江家的勢力,成爲他坐穩帝位的一塊基石。

    但是這些都是寧婼從原著裏看到的表面,原著是從寧妧的視角去寫的,這就意味着書裏的內容從某些角度上來說,都是寧妧“看”到的,並不全是真相。

    就拿寧婼那日在承恩寺觀山亭聽到的那些話來說,如果太子失蹤這事四皇子真的有參與其中,那麼四皇子這個人真實性情到底如何……就很值得讓人深思了。

    逐雀見寧婼在聽完她說的話後就一直在發愣,不禁伸手在寧婼面前晃了晃,喊她道:“姑娘,姑娘?”

    寧婼回過神來:“啊,逐雀什麼事?”

    “應該是奴婢問您發生了什麼事。”逐雀回答她,“您爲什麼聽到太子回京後就在發呆呀?”

    寧婼避重就輕地和逐雀道:“你不是說了嗎?太子是個好太子,他沒有失蹤而平安回到了京城,我爲大蕭的百姓感到高興呀。”

    說完這些話後,她又提筆開始畫畫,雖然面上是一副靜心的模樣,可她心底卻着實是有些亂的。

    寧婼在寧陽侯府休息了兩日,寧老夫人還沒叫她去世安居,也不知道江雲淵是否真是金陵江家的人她查到了沒有。而寧婼在畫好兩幅芝麻後,覺得不管是寧老夫人那邊,還是寧妙那邊,她都還是得出門敷衍敷衍一下的。

    於是這一日,寧婼見天氣晴朗,日頭正好,便穿了紫色的襦裙出門朝着顏如玉書齋走去。

    寧婼是去賣畫的,順便也出門走走,畢竟老是窩在宅子裏也不太好——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因爲寧妧今日也出門了,而且她還是朝着太平街的方向走去的。

    恰好顏如玉書齋就開在太平街。

    太平街是整個京城最繁榮的街道,這裏寸土寸金,街上行人紛紛,寧婼雖然在這條街上失去了她的芝麻,但是她知道,一昧地逃避傷痛是沒有用的。

    她要爲芝麻報仇。

    而現在她能爲芝麻報仇的最好方式,其實還是像寧妙所說的那樣,趕緊再次“遇見”寧妧和方昶宇,然後再給寧妙報信,只有寧妙鬧起來了,她才能將府裏所有人的目光拉回元宵那一晚。

    不過,她需要的只是讓寧妙相信出了門的寧妧是和方昶宇待在一起的就行了,至於他們兩個到底真的有沒有在一起,這都不重要。

    寧婼悄悄地跟着寧妧一路走着,最後發現寧妧竟然是去了顏如玉書齋斜對面的一家名叫“醉月”的客棧裏。

    這家醉月客棧在京城還挺有名的,每年春闈秋闈時都會舉辦一個活動,就是讓來京趕考的學子們對他們客棧出的對子,只要對上了,且在衆學子中是對的最工整的,就可以在醉月客棧不花一分錢住最上等的客房,住到當年的春闈或是秋闈結束。

    不過現在呢還沒到春闈,這家醉月客棧今日也不是在讓學子們對對子,而是請人出對子的上聯——畢竟這客棧老闆只是一介商人,腹中的墨水自然是比不過終日泡在書堆墨汁裏的文人們。

    所以呢,要出一個極難的對子,他就得尋人幫助。

    但是這對子的上聯呢,只能京中的人來出,若是這人出的上聯能被選中爲今年醉月客棧的對子,那這人便可以一整年都可以在醉月客棧白喫白喝。

    文人對醉月客棧這一活動趨之若鶩的原因,還是因爲自己的出的上聯若真是被醉月客棧選中了,便能在京中大出風頭。當然,能出得出絕對的文人,是絕對不會缺在醉月客棧喫飯的這點錢的,那人也不可能真的日日在醉月客棧喫飯,就算真有這樣的人,醉月客棧的老闆也出得起這點錢。

    正因爲如此,醉月客棧今日才如此熱鬧,寧妧會來這裏的原因寧婼也知道——寧妧是個才女,四皇子會對她傾心可不會只是因爲她的容貌,還因爲她的性格,她的才學。

    如此說來,四皇子喜歡上寧妧的原因和方昶宇喜歡上她的原因差不多,

    而在原著中,此時的四皇子早已經對寧妧生了情愫。

    可他們兩人真正結緣,卻是緣起於今日。

    這一日在醉月客棧裏,本來四皇子出的對子就快被選爲醉月客棧今年的上聯了,偏偏寧妧在這時又出了一個不論意境還是難度都勝過四皇子一籌的上聯,故而寧妧出的對子,就成爲了醉月客棧這一年的上聯。

    別看彼時寧妧這樣打四皇子的臉,其實這時的寧妧也已經喜歡上了四皇子。

    不僅如此,寧妧出的對子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都沒有人能夠對出,還是四皇子回去後又冥思苦想,最終對仗工整的對出了下聯。

    因着這一番相遇,寧妧和四皇子本來就互相和對方有了不一樣的感情,又因着寧妙後來對寧妧的百般污衊,四皇子看不下去了,便趁着這番“對子緣分”向皇上請旨,讓寧妧做了他的皇妃,而這番“對子緣分”,在京中還成了一段佳話。

    寧婼也是看着寧妧進了醉月客棧門口,才驀然想起這些劇情的,只不過如今發生的事情和原著相比變了許多,寧婼也不知道醉月客棧這段劇情會不會有什麼變化。

    不過這個念頭剛在寧婼腦海裏過了一瞬,她就勾脣自嘲地笑了一下——這裏的劇情一定會有些改變的,因爲這個改變是她親手推動的。

    “對不起。”

    寧婼輕輕地將這句話說出,這句話是對寧妧說的,因爲她需要利用一下寧妧。

    這是一件壞事,但寧婼不後悔。

    人生在世要做出很多的選擇,不可能所有選擇都是好的,是對的,有時候有些選擇是道德不允許的,是不應該的,但是芝麻於她的意義不是一隻普通的貓兒,而是她的親人。

    爲了給芝麻報仇,她不介意成爲這樣一個心計深沉,陰鷙歹毒的人。

    旁人對她的辱罵欺負她都可以不在乎,但是芝麻她做不到不在乎。

    於是寧婼勾了勾脣角,讓逐雀去旁邊的麪人小攤給她買塊白糖糕爲由支開她,而後又走到一旁,和路邊正在踢毽子的一名小姑娘說話。

    寧婼拜託這名小姑娘去寧陽侯府給寧妙送個口信,告訴寧妙寧妧和方昶宇都在醉月客棧,讓她快些過來。寧婼敢這樣做,也是因爲她打聽到今日寧陽侯府守門的侍衛,也是寧妙的院裏頭的。

    所以這侍衛聽了小姑娘去報信的話一定去告訴寧妙這件事。

    等到逐雀買好寧婼要喫的白糖糕後,她們倆就抱着畫想要進顏如玉書齋。

    結果在顏如玉門口站着看熱鬧的岑鈺見一個紫衣翩躚的柔美女子出現在自己餘光裏時,不禁多看了兩眼。誰知這一看岑鈺就發現這女子不就是上次給他賣畫的寧姑娘,蕭太子未來的太子妃——也是他的債主。

    岑鈺這輩子還是第一次因爲欠別人錢而感到心裏不安,尤其所欠對他來說還是一筆小的不能再小的錢,可就這筆九十九兩的小錢,岑鈺覺得燙手,半點都摸不得。

    因此岑鈺看見寧婼又來了,頓時亮起眼睛,求神敬菩薩似的感覺跑到寧婼面前請她去顏如玉書齋喝茶,就差沒點頭哈腰做足諂媚姿態了。

    寧婼看見岑老闆這和上次完全不一樣的態度,不禁奇怪道:“岑老闆,您這是?”

    “寧姑娘您快坐,快喝茶!”岑老闆將寧婼安排到書齋裏的桌旁坐下,親手給她倒了杯茶,“您可真是我的大財主啊!”

    寧婼聞言更好奇了:“岑老闆何出此言?”

    “你還記得你上次來我這裏賣的那幾幅畫嗎?”岑鈺也坐下和寧婼說,“你前腳剛在我這賣了畫,後腳那些畫就全部被人買走了。”

    逐雀聞言比寧婼更驚訝道:“岑老闆,我家姑娘的話真的是全都被人買走了?”

    “是啊。”岑鈺點頭,反問逐雀道,“這種事我還用得着騙你們嗎?”

    想起她家姑娘畫的畫,逐雀也覺得岑鈺說有些道理:“這倒是……”

    “那人和寧姑娘一樣,也是極其酷愛貓兒,尤其是黑貓。”岑鈺巧舌如簧,最後講這些誆騙人的話了,他怕寧婼不相信還特地亂編了個藉口,“只是寧姑娘你也是知道的,世人多覺得黑貓不詳,所以養貓都鮮少養黑貓,更別說是畫黑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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