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竹和雨姝都是陪房丫鬟,本來就長得貌美,要是再討人喜歡,後果可想而知。

    而且寧婼要嫁的人可是太子,陪房丫鬟要是被開了臉,成了通房或是妾,不管現在位分再怎麼低,等蕭雲淵登基了,宮中肯定要有她們的立足之地。

    且太子不是普通人家,普通人家主母還能要求丫鬟在嫡子出生之前不能孕育子女,可是皇家自然是覺得子孫越多越好,若是這些丫鬟再生下一兒半女,那還有她家姑娘的活路嗎?

    逐雀自從看到寧婼帶着芸竹和雨姝後,一下午都在想這件事,爲寧婼着急。

    可逐雀沒想到入夜後她和寧婼提起,寧婼還這樣不在意,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急也沒用。”寧婼摘下自己的耳飾,放入盒子裏淡淡道,“沒有芸竹和雨姝,還會有其他人的。太子是什麼身份?他周圍能夠選擇的女子只多不少,我急又有什麼用呢?”

    話是這樣沒錯,芸竹和雨姝都算好的了,因爲她們始終是丫鬟,而蕭太子那邊能見的還有各類官宦人家的貴女。

    逐雀訥訥道:“那、那您也不能在自己身邊樹敵呀……”

    寧婼給逐雀解釋道:“她們兩個我目前看着還算安分守己,沒什麼問題,若是她們沒有異心,我將她們放在身邊就不叫樹敵了,更何況我就算不要她們,祖母那邊還會給我塞其他丫鬟過來的。”

    逐雀聞言沒有再說什麼了,垂着眼睫給寧婼取頭上的髮簪,半晌後才忽然道:“姑娘……我忽然不爲您能夠嫁給太子而開心了。”

    寧婼聞言轉過身,面向逐雀笑着輕聲問她:“你又怎麼了?”

    “太子以後是要登基的,他做了皇上之後,身邊可能還會……”逐雀卻是微微紅了眼眶,她知道寧婼還沒出嫁她不該說這些喪氣話,可她就是忍不住爲寧婼擔心。

    她家姑娘身子弱,大夫本來就說她要靜心靜氣的休養着,不能刺激她,所以她和陳嬤嬤一直以來都希望寧婼能嫁給一個疼她愛她,寵着她的夫君,結果寧婼現在成了太子妃,位置自當是尊貴無比,可這裏頭的艱辛和隱忍也不是一般人家所有的啊。

    寧婼入了東宮以後太子寵她還好,要是以後太子的寵愛沒了,身邊多了新人,那些女人還不知道要怎樣刺激欺負她家姑娘。

    “逐雀,你不必爲我擔心的。”寧婼見逐雀都快哭出來了,只得和她說,“你仔細想想,太子已經及冠兩年了對吧?”

    逐雀吸了吸鼻子,點點頭應聲道:“嗯……”

    “比他大的大皇子,已經有女兒了,且妻妾成羣;比他小的三皇子雖然還無子女,可也是有萋有妾。然而太子呢?”寧婼望着逐雀的眼睛說,“太子後院無人,連個服侍的女子都沒有,我是這京城中最美的女子嗎?是身份最尊貴的女子嗎?太子娶了我對他有所助力嗎?這些都沒有,可太子就是讓我做了他的太子妃。”

    “這就證明,他是喜歡我的,因爲喜歡我,所以他纔想娶我,讓我做他的妻子。”寧婼說到這裏自己也笑了一聲,垂眸道,“雖然我不知道太子喜歡我什麼。”

    逐雀連忙接過寧婼的話道:“姑娘,您哪裏都好,大家都喜歡您的。”

    “那不就是了?”寧婼反問她,“太子這麼多年裏難道沒見過美人嗎?肯定見了,但他唯獨見了我才動心,那就證明我比旁人都好,太子不會因爲這兩個婢女貌美就喜歡她們的,既然如此,你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逐雀怔怔聽着寧婼所言,越想越覺得寧婼說的有道理,但還有些地方不對:“可是……”

    “別可是了。”寧婼打斷她的話,屈指輕輕敲了兩下她的額頭,“你家姑娘困了,要休息了。”

    逐雀聞言趕緊放下紗帳,讓寧婼睡覺:“那姑娘您快睡吧。”

    但寧婼躺下後,卻是睜着眼睛好長一段時間沒能入眠。

    她方纔說的那些話雖然是在勸逐雀別多想,其實她也曾多想過這些事,不過她卻不怎麼擔心,因爲正如她所言,擔心是沒用的,原著裏四皇子可以爲了寧妧後宮只有一後,她相信蕭雲淵如果對她足夠深情,同樣也可以爲她這樣。

    而蕭雲淵若是以後真要納妾,她也沒法阻攔,她只是會不喜歡這個人了而已。

    寧婼從來都不覺得愛情是她生命裏的必需品——貓纔是。

    只可惜她的芝麻已經再也回不來了。

    這世上大概也不會有誰會像她的芝麻那樣,全心全意的對她了。

    寧婼閉上眼睛,緩緩睡去。

    也許是睡前想到了芝麻,寧婼在夢裏也夢到她的芝麻了,可是在夢裏當她抱起芝麻以後,芝麻張嘴喊出不是它向來不似貓叫的“喵嗷”聲,而是太子蕭雲淵的聲音。

    她的芝麻一張口,便是蕭雲淵的聲音在喊她:“寧姑娘。”

    這夢境太過詭異和奇怪,寧婼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

    而逐雀這日像往常那樣來喊寧婼起牀,卻沒想到她一掀開紗帳就看到寧婼睜着眼睛:“咦姑娘,您已經醒了嗎?”

    “是的。”寧婼坐了起來,“剛醒沒多久。”

    “奴婢見您今日臉色很好。”逐雀笑嘻嘻的,全然沒有了昨晚那副愁慮的樣子,“是昨夜做了什麼好夢嗎?”

    逐雀不提夢還好,一提寧婼又想起她這麼早就醒來的緣故了。

    她扯了扯脣角,面色複雜道:“算是……好夢吧?”

    就是這個“好夢”有點怪異就是了。

    寧婼輕輕搖了搖頭,想將夢中畫面從自己腦海裏甩走,不再去想那個詭異的畫面。

    誰知逐雀纔剛剛扶着寧婼下牀,屋外張嬤嬤就氣喘吁吁地跑到了她的臥房門口:“七姑娘——”

    逐雀走到門口給張嬤嬤開口:“出什麼事了嗎,張嬤嬤?”

    “七姑娘醒了嗎?”張嬤嬤氣還沒喘勻,上氣不接下氣地問道。

    “剛醒。”逐雀說,“正準備洗漱梳頭呢。”

    “纔剛醒?”張嬤嬤一聽立馬睜大了眼睛,催促逐雀道,“快讓七姑娘趕緊好好打扮一下,皇后娘娘召她進宮呢!”

    逐雀聞言也瞪大雙目,驚訝道:“皇后娘娘要見姑娘?現在嗎?”

    “是啊!”張嬤嬤神色焦急無比,“來接姑娘進宮的馬車已經在侯府門口候着了,等會老夫人會陪着姑娘一塊進宮的。”

    “怎麼會……姑娘!姑娘!”逐雀同樣也急了起來,轉身跑進屋內和寧婼說話。

    但蘭芷院就那麼點大,逐雀和張嬤嬤在門口說的話寧婼已經聽到了。

    關於皇后娘娘要見她這件事,寧婼也十分驚訝。

    現在是辰時,這個時辰說早不早說晚不晚,她平日沒什麼事的時候都是這個時間起來的,可問題就在於皇后娘娘要召見她。

    她現在洗漱穿衣打扮,再加上進宮的路途,最快也得半個時辰。

    然而接她進宮的馬車此刻已經候在侯府門口了。

    讓宮裏來接她的人等上半個時辰,寧婼簡直不敢想。

    她急匆匆讓逐雀給她挑好衣裳和首飾,就連忙趕到了寧陽侯府門口,寧老夫人比她還要慢一點,在寧婼到了以後纔有張嬤嬤扶着過來。

    “祖母。”寧婼屈膝和寧老夫人問好。

    寧老夫人過來牽了寧婼的手道:“別行虛禮了,咱們趕緊上車吧。”

    今日來接寧婼進宮的人是徐公公,就是上次來寧陽侯府宣讀聖旨的那位。

    他在寧陽侯府門口等了近半個時辰,見到寧婼和寧老夫人時還是笑眯眯的,臉上沒有絲毫不悅:“哎唷,老夫人和寧七姑娘這麼快就來了?”

    寧老夫人和寧婼都不覺得徐公公這話就是表面上這麼簡單,尤其是寧老夫人,上次徐公公宣讀聖旨時讓闔府人笑的事還歷歷在目,她聽着徐公公這話就覺得他是在諷刺寧婼和她來的太慢,便急忙恭敬地和徐公公道歉。

    徐公公擺擺手,不甚在意道:“您和老奴道什麼歉呢,時候還早的,咱們這就進宮去吧。”

    寧老夫人聽完心卻更涼了,和寧婼一起沉默地坐在馬車裏。

    寧婼也有些慌。

    她雖然早就猜到皇后娘娘可能不會太喜歡她這個兒媳,但也應該不會爲難她,然而今日這一出之後,寧婼卻是有些不太確定了。

    寧老夫人此刻心裏和寧婼想的也是一樣——她覺得,皇后娘娘可能就是借今日此舉刻意刁難寧婼的。

    要知道宮裏的人召見宮外的人,一般是會提前一日說的,第二日定下個確切的時間派宮裏的馬車來接人。

    她們要是提前知道了皇后娘娘第二日要召見寧婼,肯定會昨晚就做好準備,今日早起梳洗打扮,等着宮裏的人來接就是了。

    而不會像今日這樣,宮裏的馬車都到了,她們纔開始起牀梳洗。

    現在都到巳時了,皇后娘娘在宮裏等了寧婼不知多久,等寧婼到了皇宮,皇后見了寧婼不知道臉色能有好好看。

    開口一句“寧七姑娘這太子妃的架子真大,可讓本宮等了好久啊”就足以壓得寧婼擡不起頭來。

    寧老夫人越想越頭疼,半晌後後,她才問寧婼:“寸嬤嬤和高嬤嬤教你的宮禮,可還都記得?”

    寧婼回答她:“都記得。”

    “記得都好,一會不會出錯。”寧老夫人頓了頓,“倘若一會皇后娘娘訓話了,你別說話,我會說是因爲等我才晚了這麼久的。”

    寧老夫人這話一出,寧婼就立刻擡眸看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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