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郎君是陪夫人來買首飾的吧?快裏面請。”

    蕭雲淵和寧婼今日雖然都是便裝出行,不過兩人身上極好的料子和繡工能叫掌櫃的一眼就看出他們家世非凡,因此掌櫃回過神來便立馬笑着迎兩人進店。

    “不知郎君和夫人是想在樓底下櫃檯這裏瞧瞧呢,還是去樓上雅間?裏頭有備好的熱茶和糕點,夫人您喜歡什麼顏色的簪子?我待會就讓婢女選幾套送上樓,讓夫人您慢慢地選看。”

    寧婼還在侯府時,也有過幾次陪着幾個姐妹出來挑選簪子的機會——當然,都是姐妹們挑,她在一旁看。那些專門送到樓上雅間給貴女們選看的玉簪,就算是最便宜的那支她也是買不起的。

    此時今非昔比,寧婼卻搖頭道:“不用了,就在這看吧。”

    寧婼現在身份是不一般了,但是在一些習慣上還是沒那麼多講究。

    如果這天和她來一起挑選首飾的不是蕭雲淵,而是她的其他姐妹或是官夫人們,她肯定會選擇去樓上雅間坐着慢慢陪着幾位女眷一起挑,但偏偏今日陪着她來的人是蕭雲淵。

    她和蕭雲淵獨處總是仍有些拘謹,所以倒不如就在這櫃檯前,聽着外頭街上時不時的人聲還自在些。

    只是蕭雲淵卻不太贊同寧婼的拒絕:“不用去樓上坐着嗎?”他問寧婼,“婼娘你身體還沒養好,我們還是去樓上坐着吧。”

    寧婼搖搖頭,擡眸看了他一眼,說道:“我不是整日都在家裏坐着嗎?難得出來走動,就站一會吧。”

    “要是累了你就和我說。”蕭雲淵拗不過寧婼,他倒也沒多想,信了寧婼的說辭,“我們再去樓上坐着吧。”

    才說完這話,他又立即自告奮勇地爲寧婼選簪——

    “我記得婼娘你喜歡紫色,掌櫃的,麻煩拿幾支紫色的玉簪來給我夫人看看。”

    “那套水藍色的……”

    兩人幾乎是同時開口的,掌櫃“欸!”了聲迴應蕭雲淵,剛要轉身去爲寧婼拿出店裏的幾套紫玉首飾,就聽寧婼開口說出了另外一種顏色。

    “婼娘,你喜歡那套首飾嗎?”蕭雲淵時刻盯着寧婼的一舉一動,一聽她有了看上的首飾,馬上就讓掌櫃去取,“掌櫃的,麻煩取那套水藍色的。”

    掌櫃順着寧婼手指的方向望去,看清寧婼指的是哪套首飾後臉上就露出的爲難的神色,帶着抱歉的語氣說:“郎君,真是對不住了,這套首飾已經被人預定了。”

    蕭雲淵眉頭微皺:“已經被預定了?”

    “對,方纔咱們店裏也來了一對郎君和夫人,這套首飾就是他們定下的。”掌櫃微躬着腰身,朝蕭雲淵和寧婼示歉,“他們還沒走,此刻還在樓上選看首飾,說起來,那位夫人還長得有些像夫人您呢。”

    “像我嗎?”寧婼聞言眉尾輕擡,笑着問道。

    掌櫃連連點頭:“是是,很像。”

    話音剛落,寧婼和蕭雲淵就聽見他們左後方的樓梯處傳來有人下樓的聲響,片刻後,只見一位身穿深藍色衣裳的男子和一名女子齊步下樓。

    那女子穿着水藍色如意紋的襦裙,和寧婼一樣都梳着婦人鬢,而她的面容也如同首飾店掌櫃所說那樣,長得和寧婼確有幾分相似。

    再說同父所出的姐妹,不像也不行吶。

    畢竟下樓的那一男一女,正是才新婚不久的寧妧和她夫君林葉舟,也是首飾店掌櫃口中,那一對定下水藍色玉簪的夫妻。

    寧婼纔看了寧妧的裙子一眼,就知道林葉舟爲何要給她買水藍色的玉簪了——寧妧本來就喜歡這種淺淡的顏色,更何況她今日穿着的這身衣裳配那支簪子正合適。

    而兩人下樓後看見陪着寧婼來這裏買首飾的蕭雲淵的也俱是怔愣。

    “郎君和夫人已經挑好了嗎?”首飾店掌櫃卻不清楚他們的干係,見送首飾上去的婢女將寧妧挑好的首飾放到櫃檯上後就給他們算好了賬,笑眯眯地說,“郎君,這套白玉梨花簪共八百兩。”

    “好。”林葉舟點頭應了聲,隨即便從袖袋裏取錢。

    他拿出的是沓一百兩的銀票,連張五百兩面額的都沒有,換做蕭雲淵,他肯定是直接拿出一張一千兩面額的,等着掌櫃給他找零。

    再說寧婼以前和寧妧寧婷寧妙她們出來逛街,寧妧出手可闊綽了,八百兩隻能買她一隻耳墜,連一對都買不到,可和林葉舟成親後,她居然只買八百兩一套的玉簪首飾,

    寧婼還注意到,林葉舟掏錢時她耳根微紅,像是有些羞慚。

    由此也可見,林葉舟的家境確實不怎麼富裕,寧婼和蕭雲淵頓時也就明白他們爲什麼只是預定那支水藍色的玉簪,而不是直接買下了。

    大約是價格稍貴,林葉舟沒帶足錢,又不願寧妧買不到喜愛的首飾。

    掌櫃看見林葉舟拿出的這些銀票臉上沒有流露任何異色,依舊笑呵呵,全數喜滋滋地收下了,看得出是個會做生意的人。

    說起來這還是自寧妧成親後,寧婼第一次見她,卻不想幾人相見是在這樣尷尬的情況下。

    而寧妧不主動開口打招呼,寧婼也不好先開口——她先吧,怕寧妧誤會她是在刻意顯擺,叫人難堪;不開口吧,感覺就好像她和蕭雲淵是看不上林葉舟和寧妧似的,同樣難堪。

    不過那邊寧妧也是不好開口,畢竟這裏還有個蕭雲淵在着,寧妧和寧婼這對姐妹從來談不上什麼感情好,他們夫婦先打招呼,就像是因爲蕭雲淵的關係才和寧婼套近乎的。

    “剛剛婼娘看上了那套水藍玉簪,掌櫃告訴我已經被人定下了,我還在想是誰呢,原來是五姐和姐夫啊。”在這僵硬的氣氛中,最後還是蕭雲淵先開口出聲的,只是他還不如不說話呢,畢竟他說的話聽上去也太像是在挑釁人了,連着這句本該顯得親近的“五姐、姐夫”,也帶上了些難以捉摸的意思。

    “剛剛我還在說這位夫人和林夫人您長得有些相像。”掌櫃聽見蕭雲淵的話睜大眼睛,“原來還真是親家。”

    但寧妧可擔不起這聲“親家”,更不敢叫蕭雲淵一聲“妹夫”。

    她早就知道蕭雲淵偏寵寧婼了,聽着蕭雲淵的話還以爲他是在爲寧婼抱不平,怪她和林葉舟看上了寧婼喜歡的玉簪——即便是他們先預定下的。

    “七妹妹也喜歡那套簪子嗎?”寧妧望着寧婼溫柔地笑了笑,“既然如此,那——”

    寧妧應該是想說把那支水藍色的玉簪讓給寧婼,可她話還沒說完就被寧婼打斷,“不不不,我只是覺得那簪子顏色少見,五姐姐也是知道我喜歡紫色的,更何況那套簪子姐夫已經定下了,我又怎好奪人所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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