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後,寧妧與林葉舟完婚,徹底嫁去了林家。

    成婚速度之快超乎寧婼想象。

    寧妧是寧陽侯府的嫡女,嫁與林葉舟縱然是低嫁,可婚事也不至於如此急促,寧妧以爲寧妧的婚事,怎麼也得在四皇子選完四皇妃之後,但沒想到竟然是寧妧完婚在前。

    寧婼總覺得,四皇子和寧妧之間或許還發生了些別的事,但具體是什麼事她這個外人決計不可能知曉。

    而寧婼每日都在思考劇情未來到底還能偏向什麼地步,綾綺殿里人的人卻不知她的愁,關注的就只有那隻被蕭雲淵帶回來的白貓——

    “太子妃的貓近日越發肥了……”

    “是啊,剛來時瘦得像柴,沒想到這麼快就肥起來了,也沒見它禿掉的毛長齊呀,那肥起來的可全是實打實的肉!”

    “我見太子妃天天抱着白貓玩,還給它做小玩具,待那隻貓可好了,不過聽說那隻白貓好像更黏太子一些?莫非是隻小母貓?”

    蕭雲淵聽着小宮女們嘰嘰喳喳說貓,剛聽第一句時還以爲是在說自己,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自己現在不是貓了;等聽到最後一句時,他又心想:別人不清楚,他還不知道嗎?大白可是隻公貓!寧婼天天抱着它那還了得?

    而大白“黏”自己的原因蕭雲淵也明白。

    大白哪裏是黏他?估計是在奇怪他爲什麼芯子沒變,外表卻不再是貓,而是人了吧。

    於是這日回東宮等大白又來聞他時,蕭雲淵把它拎了起來湊到眼前看了看,也不禁感慨道:“還真是越來越沉了。”

    大白禿掉的毛還沒長齊,他肥就是真的肥,和毛絨絨一點關係都沒有。

    蕭雲淵今日是一下朝就回東宮了,彼時寧婼正在花園涼亭裏打發時間。

    她剛做完蕭雲淵裏衣的袖子,收起後便開始給給大白做玩具。才做沒多久,躺在草坪上曬太陽的大白忽然竄起,小跑着朝石子路的另一端而去,寧婼便明白是蕭雲淵回來了。

    未幾,大白果然被蕭雲淵拎着後頸肉過來。

    它被蕭雲淵逮着也不掙扎,仍就是癡癡呆呆的模樣,等到被蕭雲淵放下地後它扭頭看看身後的男人,又朝着寧婼奔來,扒着寧婼的裙襬想要寧婼抱它。

    蕭雲淵可見不得這一幕。

    沒等大白“綠”他,蕭雲淵便又把抱起放到自己懷裏摁住,於是大白又開始發呆了。

    這一幕落在寧婼眼中,她還以爲是大白喜歡蕭雲淵,被他抱住就老實變乖了,笑了笑說:“大白竟是一點也不怕太子,它和我在一起時就不老實,剛剛就差點把我的線籃子打翻了。”

    說完寧婼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偷偷瞅了蕭雲淵一眼,然後把桌上她手邊的線籃子往和蕭雲淵所坐椅子相反的方向推了推,讓線籃子遠離這最危險的一人一白貓。

    蕭雲淵瞧着寧婼的動作額角跳了跳,但他也只能裝作看不見,擼|着大白身上剛長出的新毛假笑道:“可能是因爲我和大白有緣吧。”

    “是啊……”寧婼輕聲嘆道,“若不是太子幫忙,大白還不知要什麼時候才能被找到呢。”

    蕭雲淵卻沒怎麼聽寧婼講話,他眼睛盯着桌上擺的東西——嚯,熟悉的假耗子玩具,以前這些玩具都是他,但現在這肯定是做給大白的。

    酸。

    這是蕭雲淵目前心裏唯一的感受,他在外頭爲皇位爲他和寧婼的美好將來步步爲營,殫精竭慮,而這隻肥貓卻趁他不在勾.引寧婼。

    蕭雲淵只能安慰自己假耗子玩具都是他以前玩剩的東西,寧婼也沒給大白做出什麼他沒玩過的新玩具出來。

    可即便如此,蕭雲淵也仍是覺得他不能再放任寧婼和大白獨處了,他開口道:“婼娘,你在東宮裏頭待着悶嗎?”

    “沒有。”寧婼搖搖頭,“我不覺得待在宮裏煩悶。”

    蕭雲淵的後院很乾淨,她沒什麼需要操心的事,皇帝本就不喜歡蕭雲淵這個太子,處處猜忌,寧婼爲了避免給蕭雲淵添麻煩也幾乎從不見外客,就怕被人憑白無故扣上一個結黨營私的罪名。

    寧婼也不是不想幫蕭雲淵的忙,可她真的是幫不上——她原先知道的小說劇情和現在的情況早已經偏離了十萬八千里,《妧後傳》原著裏也沒有多朝堂鬥爭有太多描寫,都是在講寧妧宅鬥,宮斗的劇情。

    但到了她這裏,尤其是在進了東宮以後,寧婼就沒有什麼可以斗的對象了。

    和寧妧大放異彩拉攏各路朝臣賢士幫四皇子奪儲君之位不一樣,蕭雲淵已經是太子了,寧婼現在最好老實低調,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在衆人眼裏她這個太子妃越是柔弱無用,對太子沒有任何幫助,皇帝反而會少忌憚蕭雲淵一些。

    加上寧婼早就習慣了待在蘭芷院裏一個人擼貓打發時間的日子,換了東宮她能喫各種美味佳餚,還有貼心的宮人伺候着,甚至悶了都能去外頭請個戲班子來給她唱戲,這樣的日子有什麼好煩的呢?

    偏偏蕭雲淵就是覺得寧婼過的不好,然而寧婼除了平時去皇宮裏給皇后請安和寧妧大婚時出過東宮以外,就再也沒去外頭走動過了。

    他娶了寧婼做太子妃,讓他從寧陽侯府裏出來不是想把她關入東宮——待在另外一個牢籠裏的。

    他希望寧婼去做以前她不能做,也沒機會去做的事,任何事都可以。

    蕭雲淵不想把寧婼拘在東宮,就和她說:“婼娘,我今日沒什麼事了,我帶你出宮去玩吧。”

    “出宮玩?”寧婼愣了一下。

    “是啊。”蕭雲淵把大白丟下,留給宮女後去牽寧婼的手,“走,我們換身衣服出去逛。”

    半個時辰後,換了一身紫色高腰襦裙的寧婼就這樣被蕭雲淵帶着坐上了出宮的馬車。

    馬蹄踩在宮磚上“踢踏”聲響將寧婼的神智喚回,她撫着自己剛梳好的傾髻,側過頭背對蕭雲淵道:“太子,我、我還沒戴簪子呢。”

    她的髮髻上沒有任何首飾,雙耳上也沒戴珠墜,因爲她還沒來得及戴,就被蕭雲淵拉着手腕帶出來了。

    如果只是在綾綺殿她這副打扮也就算了,可出門的話這完全就是素淨過頭,會給人衣冠不整的感覺,因此別說是上街見外人,就算是見蕭雲淵寧婼都不太好意思。

    可她什麼樣子蕭雲淵都見過,他將寧婼的手拉下,握在自己手心,又逼着寧婼轉身面向自己:“你屋裏頭那些都是舊的,別戴了,我馬上就去給你買新的。”

    寧婼小聲糾正他道:“有好些新的在簪盒裏我都還沒見過。”

    蕭雲淵見這些話勸不動,馬上祭出最大殺招:“可是那些簪子能有我送你的好嗎?”

    “……當然沒有。”寧婼只好順着太子的話哄他。

    “那不就是了。”蕭雲淵勾脣笑起,他擡手輕輕撫了下寧婼細膩溫涼的面龐,又怕自己的舉動太過褻暱趕緊放下手,低聲道,“你是我的妻子,我肯定要爲你買下最好看的髮簪。”

    寧婼被蕭雲淵“非禮”摸了下臉都不覺得有什麼,可是她聽着蕭雲淵這霸道中帶着些尬的哄人話,耳根卻忍不住的發燙,雪腮邊也迅速跟着浮起淡淡的緋色。

    “太子——”

    她開口剛喚了蕭雲淵一聲,蕭雲淵卻忽然伸指“噓”道:“我們到宮外了,你記得喚我夫君。”

    “已經到宮外了嗎?”寧婼愕然擡頭,這也才發現馬車外略顯嘈雜的人聲。

    “是的。”蕭雲淵牽着她的手始終沒有鬆開過,他先跳下馬車,然後從車裏取出矮凳,扶着寧婼踩凳下車,“我們下車吧。”

    寧婼還是不太好意思,用空閒的那隻手擋着臉,走在蕭雲淵身邊小聲問他:“太子,我們不坐馬車了嗎?”

    蕭雲淵說:“不坐了,你要是累了我就揹你。”

    他深吸一口氣,望着眼前漫長的長街,即使是在白日,也有那麼一剎感覺自己回到了那日元宵——那時他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陪着寧婼走完這條路。

    這條街那麼長,元宵時人又很多,沒有他在一旁看着保護着寧婼,寧婼獨自走在上面肯定很孤獨吧。

    他握緊寧婼的手,忽然說道:“婼娘,以後我每年元宵都陪你出來逛街好不好?”

    寧婼被他這句沒頭沒尾的話問得愣了愣,她其實很想和蕭雲淵說他們元宵肯定是出不來,元宵時皇宮的宴會他們不可能缺席,等蕭雲淵登基後,他還要宴請朝臣,哪裏會有時間出來呢?

    只是千言萬語,在寧婼仰頭看向蕭雲淵時,她望着他的側臉,開口只是輕聲的一句:“好。”

    “這一回……”

    後面蕭雲淵還說了些什麼,但是他說話的聲音太輕了,很快就淹沒在附近小攤販的吆喝聲中,寧婼沒有聽清。

    而蕭雲淵也沒給她一個重問的機會,就拉着她往路邊一家首飾店走了進去。

    掌櫃很快迎了上來,看見是蕭雲淵帶着寧婼來時還怔了下——畢竟很少會有男子會帶着妻子親自來挑選首飾,如果有的話,那必定是感情極好的夫妻。

    這類夫妻他開店十幾年,平日見到的寥寥無幾,今日一來卻一下子來了兩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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