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腹黑權臣的作精小娘子 >第三十五章 公子找我何事
    這可真是抱膀子不嫌柱大,也就是你什麼都不知,纔敢那樣膽大包天。

    二一心中腹誹,卻不便多說,只能略作解釋:“公子畢竟是公子,我與二二實在是……”

    唔,原來另外那名黑袍叫二二?

    徐子川搖頭笑嘆:“你們就是對他太過尊敬,這才慣得他個不喝藥的嬌氣毛病。”

    一路上不痛不癢地閒話着,兩人便進了西院。

    二一頓住腳步,有些尷尬地低聲道:“懇請公子……能否別再對我家公子動針了?”

    “我……盡力吧。”徐子川自不會傻到不給自己留餘地,畢竟眼下還不知裏頭那傢伙打的什麼主意。

    二一當然明白徐子川這是無辜受累,便不再強求,領着他上了臺階。

    守在門外的二二見狀,即刻轉身輕叩了房門:“公子,徐子川公子到了。”

    裏頭應了一聲,二一趕忙推了門,擡手請徐子川入內。

    不過半天的光景,晨間還懨懨躺在榻上的男子此刻已一身齊整,神色疏朗、姿儀周正地端坐在桌前。

    徐子川打量着那男子身上的赭色沙轂禪衣,再以眼角餘光瞄了瞄隋峻身上的黑曜錦,心中大呼新鮮。

    護衛穿的衣料竟比公子的要好,了不起了不起。

    恍神間,只聽那赭衣公子對隋峻道:“你出去,帶着門外那位,一同退到院門口。”

    語氣聲調皆是波瀾不驚,卻透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沉穩氣勢。

    徐子川的右手幾不可見地動了動,脣角敷衍上揚。

    “公子找我何事?”

    徐子川雙臂環胸與他隔桌而立,笑得有些僵。

    那位公子先是凝神聽着門外的動靜,似是確定二一與二二當真退到院門口了,這才緩緩看向徐子川,與他四目相接。

    面面相覷,一室尷尬的靜默。

    靜得彷彿能聽見午後的陽光自雕花窗格間潑進來的聲音。

    “請問,我是誰?”

    當那如陳年花雕一般美好的嗓音吐出這五個字,傻眼的徐子川一個踉蹌,險些原地打跌。

    “這位公子,你攏共就同我講過三句話:‘你是誰’,‘你頸上有傷’,‘我是誰’,”徐子川忍不住擡手撓撓臉,湛亮的烏眸瞪得宛如見鬼,“我哪知道你是誰?”

    語畢,他心中止不住喊糟:完了完了,怕不是蘇清的方子有問題,把人給喫傻了吧?

    赭衣公子面上有一閃而逝的失望,不過他很快就鎮定下來:“別聲張……拜託了。”

    他微仰起臉望着立在對面的徐子川,眼中有些許不易察覺的茫然與困惑。那聲“拜託了”說稍顯遲疑,無端透着股壯士斷腕般的悲壯

    一聽就知是個不常求人的。

    “你……”事情顯然超乎之前的所有預料,徐子川一時語塞,竟不知該問些什麼。

    “晨間我醒來時,腦子一片空白。只不知爲何總有種感覺,便是不能隨意任人近身,不能隨意喫別人拿來的東西,彷彿那些都是很危險的事。”

    徐子川幼年時遭逢家中鉅變,慣見世情冷暖、千人百面,生平最擅長之事便是看人臉色。此刻赭衣公子眼中的茫然與誠懇半點不似作假,對他這番話,他是有八分信的。

    早前蘇清不是說過,這人是晨間才突發高熱麼?沒聽說過有人才高熱個把時辰就壞了腦子的呀。

    況且此刻瞧着他眉眼清明……哦,不對……

    “你的意思是,晨間你剛醒來時,就發覺自己什麼也不記得了?”徐子川盯着他直皺眉,滿腦門子糊塗官司,不自覺地扶着桌沿緩緩坐下。

    赭衣公子重重點頭“嗯”了一聲,回視他的目光中重又生出淡淡的期許。

    “哎,不對啊!”徐子川不輕不重地一拍桌,驚得赭衣公子倏地周身繃直。

    “既你說有直覺警醒你不能喫別人拿來的東西,”徐子川略擡了下巴,微微眯了眼,目光鎖定他面上的神情變化,“可晨間我拿藥給你時,你分明喝了。”

    雖是不情不願的,但也並未頑抗到底。這顯然有悖於他口中所說,“不能隨意喫別人拿來的東西”。

    赭衣公子安靜地聽他說完後,抿了抿脣,慚愧又誠實地答道:“那是因爲你餵給我喝之前,自己先喝過一口。”

    他雖腦子一片空白,卻也明白那時自己渾身發燙且手腳乏力,是需要服藥的。

    驚聞自己在無意中當了一回別人的試毒銀針,徐子川右肘撐在桌上,以掌托腮,鬱郁地翻了個白眼,又細回想了一下晨間的種種,才懶懶掀了眼皮回望他。

    “我沒喝,我只是稍微就口碰了一下,試試藥涼了沒。”

    赭衣公子卻十分篤定的回道:“正因那時瞧出你是無心之舉,我纔敢肯定你對我是無害的。”

    “那我還先拿銀針制了你的穴道呢,當時你被制住動彈不得,我若是要剁了你,簡直就跟剁只雞鴨一樣容易,”徐子川腦中越發理不清楚了,“打哪兒就看出我對你無害了?”

    “可你沒剁,”赭衣公子倔強地堅持着自己對他的這份莫名信任,“我眼下腦子空空的,除了你,我誰也不認識,誰也不敢信,這才叫他們請你過來……”

    他需要有人來告訴他自己是誰,可除了徐子川,他不敢讓其餘任何人知曉他什麼都不記得了這件事。

    “大哥!不是我不願幫你,是我倆真不認識!”他那信賴的求助目光讓徐子川無力招架,欲哭無淚,“也就是晨間你問了一句我是誰,哎呀,我那時就不該答你的……”

    這下可好了,這人連自己名字都不記得,只記得他叫徐子川,可不就賴上他了?

    徐子川絞盡腦汁想了又想,忽然擡手指了指緊閉的門扉:“門外那倆應當是你的護衛,幹嘛不問他們?”

    赭衣公子遲疑又茫然地搖搖頭:“我也不知他們能不能信,只是始終有種感覺,就是不能被他們發現我什麼都不記得了,否則可能會有危險。”

    見他又瞪眼,赭衣公子連忙又補充道:“性命攸關的那種危險。”

    徐子川認命地抱頭嘆息,性命攸關都祭出來了……

    要是不幫這忙,將來若這人真出了什麼意外,只怕他自己都會覺得自己不是吧。

    “你想我幫你做什麼?”

    赭衣公子暗自打量他片刻後,徐徐將一物推到他面前:“這塊玉牌,你知道它是做什麼的,對嗎?”

    “爲何這麼說?”徐子川骨碌碌轉了眼,不答反問。

    “晨間你將我的匕首放回枕下時,頓了一下。那時我枕下除了這塊玉牌,也沒別的東西了。”

    徐子川瞪着他。一直瞪着他。

    如此條理清晰、觀察入微……卻一臉無辜又真誠地說自己失憶了?!

    院中有春風溫柔拂過垂柳的枝條,蕩起沙沙嘩嘩的細碎聲,柔柔潑進午後的晴光裏。

    “徐子川,我只是失憶,並非失智。”

    在徐子川滿目思量的瞪視下,赭衣公子輕聲緩道:“那塊玉牌的來路與用處,你知道的,對不對?”

    雖是問句,雖是溫和發問,卻又是底氣十足的肯定。

    他講話並不咄咄逼人,反倒在不經意間透着一種自上而下的謙和。

    可正是這種不自覺的“自上而下”,使那份從容的謙和多了些並未刻意強調、卻叫人不敢貿然挑釁的堅定威儀。

    此刻他的眼底眸心頻頻閃過的茫然與惶惑絲毫無僞,但他言辭間與之矛盾的那種仿若附骨的自信與果決,顯然是經年累月養就下來的習慣。

    這傢伙,從前定是慣做決斷之人。

    不過想想也不奇怪,他手上有君顏家家主的令牌,他的護衛穿的是黑曜錦……能是什麼普通人?

    想透這層,又憶起早前蘇清曾提過一嘴,說這人在來屏城的路上自馬上摔下來過,徐子川心中那一星半點的懷疑幾乎就消散殆盡了。

    不過徐子川不個莽撞的,即便信了他是當真失憶,也不會就此鬆口。“其實吧,我那時不過就是見財起意,但又及時剋制住了自己的貪念。”

    他半真半假地笑着虛應他一句,右手指尖無意輕點着脖頸的傷布。

    “你騙人的。”赭衣公子順着他的動作瞥見他頸上的傷布,指責的話語因心虛與自責而無端失了三分底氣。

    明知他刻意打岔不過就是爲了避開那枚令牌不提,他也只能先按下心中的急躁,順着他將話轉開。

    “我可是有名的童叟無欺小旋風!”徐子川伸手碰了碰桌上的藥碗,一面揣測着這人的來路,一邊猶豫着要不要替他將這碗湯藥再熱一熱。

    赭衣公子見狀,連忙自覺地端起那藥碗,疑惑皺眉:“什麼小旋風?”

    “沒事,就是隨口謅個名號,顯得朗朗上口又威風凜凜,”徐子川腦中並無片刻空閒,口中卻嘲笑道,“這碗藥我可還沒替你試過毒,若是毒死了不能賴我啊。”

    赭衣公子暗暗瞥了他一眼,大約想到自己眼下有求於他,只好忍氣吞聲、逆來順受:“你早前說過,這間醫館是你家的,替我開藥的人是你師兄。我既只信你,那自然要信你家醫館。”

    晨間他雖突發高熱,神智卻是清醒的。當時他自說自話般絮叨了許多,可其中不經意間透露出的一些重要訊息,他幾乎無一遺漏。

    “哎我說你……什麼鬼腦子啊?不都失憶了麼……”徐子川忽然收聲,目光呆滯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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