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皇叔今日認錯了嗎 >第二十章 至親
    洛陽的那些國公夫人,尚書夫人們,哪個不是珠光寶氣,高貴豔麗。豪門就要有豪門的風範,士族就要有士族的姿態。

    蕭家出了兩任丞相,一任皇后,在世家中的地位不亞於陪高祖皇帝一起打天下的李家,崔家。再看封彩彩,穿着青色舊衣裳,鞋子上還沾了泥巴。唯一貴重點的就頭上那兩支金釵,還不知道是哪一年做的。真是渾身上下就沒有一絲貴族夫人的樣兒,活像個教書先生家裏的窮婆娘,種地補貼家用的那種。

    封彩彩從小就不愛那些身外之物,癡迷讀書。也是因爲讀書,認識了蕭策,定下的姻緣。否則按照洛陽門當戶對的規矩,封彩彩一個寄養在舅父家的姑娘,橫算豎算,也高攀不上蕭家公子。

    “不得了嘞啊!飛黃騰達了,開始看不起我們窮人了哈。”封彩彩脖子一歪,斜眼看着孫茜,嗔怪道:“那還不是着急給你開大門!不然你回馬車上坐着,待本夫人回去重新梳妝打扮一番。”

    說着就要撒手,還沒抽回,就被孫茜緊緊地拉住。

    “我錯了!彩彩!我說着玩兒的。不然,你給我一個賠罪的機會?”孫茜湊近她耳朵,很小聲低說道,“帶你去國庫,喜歡什麼拿什麼?你別跟我生氣啊。”

    國庫裏稀奇古怪的玩意兒,多的去了。有地方上進貢的,還有外國進貢的,當然也有刑部查抄的。以前孫茜鬱悶的時候,陳沐就帶她去國庫溜達一圈,看中什麼拿什麼。不用付錢,比逛街省事兒多了。

    封彩彩纔不去呢!別人家的國庫,她去幹什麼。她現在什麼也不缺,就缺一個能一起逛街的朋友。國庫裏除了層層把守的御林軍,一點熙熙攘攘的市集氣氛都沒有。

    封彩彩素手一揮,撣去無形塵埃:“說着玩的。誰稀罕那些俗物了。”

    兩人手牽手進門之後,御林軍緊跟着孫茜,不出五步距離。馬車從側門進府,薛硯從大門進府。門前封路的帶刀護衛也井然有序地撤回府裏。

    丞相府用的是老宅,地方不大,屋子很老。歷任主人入住的時候都翻新過,有舊歲月的痕跡,也有新主人的安排。有些名木一看就是養了上百年了,有的小路一看就是新鋪的石子兒。新舊更迭,往往就在不經意之間。

    封彩彩一路領着孫茜進了後宅,穿過圓拱門,到了一處水池邊停下。小小池塘周圍種滿了花草,十分幽靜。一眼望去,水裏還有錦鯉游來游去,賞心悅目。

    “上回陛下過來,跟他在這兒釣魚。釣了一下午,誘餌倒是下了不少,魚是一條都沒上鉤。”封彩彩對兩人的釣魚技術表示鄙視。

    枉費蕭默跟蕭益翻了那麼多石頭,挖出來的蚯蚓給他們做餌。

    孫茜纔不信他們會認真釣魚,掛着魚竿聊天罷了。“他們兩個一見面,說不完的悄悄話,不把魚吵死,就算積德了。”她回頭看了一眼薛硯。

    封彩彩順着她的視線,望向薛硯:“薛大人,今日貴妃娘娘交給我照顧。你就放假一日,好好休息。想出門逛逛就讓護衛們跟着,出了門左拐就是大街。不想上街,就讓管家帶你在府裏隨便走走。”

    薛硯是陪同孫茜出宮的,哪能跑遠,還得一起回宮呢。知道兩位有話要單獨說,她很識趣。“多謝夫人關心。臣不用麻煩別人,就在府裏候着便是。”

    管家還是客氣地領着薛硯到花廳喝茶。過了一會兒,蕭益也被抱出去。

    孫茜知道封彩彩的意思,人多不好說話。她看着蕭默,其實一下馬車,她就注意到他了。比畫像中的少年更加有靈氣,也更加真實。她的兒子,還在她肚子裏的時候,她就帶着他躲避追兵。

    說來諷刺,先帝派來追殺她的人竟然是她嫡親表兄李森鹿。表兄姓李,卻不是先帝原配李皇后那個李,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守護洛陽的將軍。

    表兄不能抗旨,只爲她爭取到一炷香的時間逃命。一炷香之後,他就會帶着手下全力追捕。萬幸,陳沐追了出來,將她藏匿在他的郡王府,連蘇妍都不知道。

    等到先帝反應過來,他的太子根本沒有謀反,一切都只是別人的障眼法,博的就是父子間的信任,東宮已經血流成河了。

    倨傲的太子妃崔氏,聽聞先帝要賜死她,先一步在她的寢殿中自縊。太子妃所生的幾位小殿下,也在混亂中被殺害。東宮,成了一座華麗的亂葬崗,屍首遍地,無人掩埋。

    孫黎在保護太子逃跑的途中受了重傷,父親也因此質疑一直效忠的帝王是不是老糊塗了。孫茜的父兄爲了給太子伸冤,獲罪於天子。

    孫茜將過去往事一點一點地告訴蕭默:“我希望你知道事情的始末之後,有自己的判斷。我努力生下你也好,想方設法送你出宮也好,都是爲了讓你活下去。因爲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血脈相連的親人。你可明白?”

    蕭默安安靜靜地聽她說完,沒有太大的反應。因爲這些過去,封彩彩從來沒有避諱過,早就跟他解釋過。只是今日見到了親孃,從親孃口中說一遍,感觸更深。

    “先帝對不起孫家。陛下救了我們。”蕭默淡淡地說道。年幼的他理解不了滅門之仇,救命之恩,也不懂區分忠於帝王與忠於信仰。但是他很明確,皇帝並不是做任何事情都是對的,大臣跟皇帝對着幹,肯定沒好下場。“我現在還沒想到。等我長大,也許看法會不同。現在,我沒想報仇。”這話雖然不爭氣,卻是實話。

    孫茜也沒指望他一下子突然變成大人,變得很成熟。血脈存在的意義,並不是承載愛恨,只要存在,就足夠寬慰。

    “作爲母親,我希望你有自己的人生。告訴你,並不是指望你肩負起血海深仇,是想讓你明白你的來處。”她對第一次見面,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要求。十來歲的孩子正是跟父母作對的年紀,不抗拒就行。

    蕭默思索了半天,纔開口:“我有阿爹、阿孃照顧,來洛陽之前,作爲益州刺史的長子,並沒有人虧待我。我有一個疑問,母親你那時候都沒成親,是怎樣懷孕的?我有親爹嗎?”

    孫茜沒想到他會問這個,這要怎麼回答?孫茜望向封彩彩,難道過去十年,什麼都告訴他,唯獨沒告訴他,他親爹是誰?

    封彩彩收到孫茜的眼神,默默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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