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茜覺得這孩子以後可能會偏執，得提前幫他打破偏見。做夫妻，可不是隻要有真心就可以，還要有做夫妻的緣分。
“因爲你叔叔成親之後，以身許國，有責任在肩上，再難自由。而你師父報仇之後，守着明月山莊爲家。人是會變的。除了變心之外，還有一些無法推卸的責任。你獨孤前輩那時候要是不分開，可能就死在洛陽了。你上官叔叔那時候人微言輕，能力有限。但凡有能力保護妻子，誰會放手？”
“好吧。總之，現在他們還是一對。我師父孤家寡人，還要守着明月山莊。哎！”說到底，蕭默是心疼自家師父。
孫茜看他小腦袋瓜裏裝着的人還挺多：“你早點睡吧。這麼小，就關心前輩們的感情生活，也太孝順了。”
“我師父就我一個徒弟，也沒個親人。他看着很厲害，其實很慘的。你不懂。”蕭默扯過被子睡覺，不再說話。
孫茜對着他的後腦勺，思量半天才回自己寢殿休息。
第二天早上，掌衣女史送來皇子常服，連夜趕製的，都沒來得及清洗晾曬。
蕭默換上以後，倒是有幾分天家貴氣。他的眉眼復刻了孫茜，神采更像是孫黎。擡手整理好衣襟之後，隨手一甩的動作，竟然與陳蒙有七八分相似。
薛硯沒見過孫黎，也沒見過陳蒙，只道是：“大殿下跟娘娘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陛下見了，一定很高興！”
孫茜沒搭話，只是望着兒子微笑。
太皇太后見了蕭默，還算滿意，給了幾本古書，作爲見面禮。蕭默想着阿孃喜歡書，喜形於色，仔仔細細地捧着，十分感謝老祖宗的賞賜。
老祖宗簡單問下學了什麼課，有哪些老師。覺着地方上的名人名師，自然是比不上皇宮裏的翰林學士。既然回宮了，以後陳沐還是會爲他挑選新的老師。
誰料到蕭默暢所欲言，不僅把哪些老師講什麼課，還把老師們比對一番，又拉出學院裏的先生，衙門裏的官員。最後比對出來，還是他的阿爹最厲害。
太皇太后對那些人的名字，一個也不認得，一個也沒記住。但是聽他講的頭頭是道，就跟着嗯嗯。知道他們還要去蕭太妃那裏，就沒留他們了。
出了門，孫茜告訴蕭默：“老祖宗只是過問一下，並不是要查你的課，更不是要認識你的老師們。你可以不用講的那麼詳細的。”
“好！要是蕭太妃再問一模一樣的問題，我就只說家裏的那幾個老師。”蕭默記下了。
蕭太妃見了蕭默，開心的不得了，一把摟在懷裏喊默默，親暱的不行。準備了各種各樣的點心，都裝在盒子裏，方便帶回宮給蕭益分着喫。
“你要是跟着你母親，就要喊我太妃娘娘。你要是跟着你阿爹阿孃，就要喊我姑奶奶。你隨便喊，都可以。”
“那我可以稱呼你美人嗎？你真的好漂亮啊！”蕭默發自內心的讚美。
“這孩子真是太會夸人了。”蕭太妃笑的捧着心口。自從先帝走了，她就在北苑養老。已經到了祖母輩分，秉成端莊的姿態，很多年沒有人誇她漂亮了。“真不愧是我們離經帶大的孩子，就是口齒伶俐。比陳宣，陳琪強多了。”
在蕭太妃看來，宮外養十年，再回宮，陳沐的意思不言而喻。
她拉着孫茜問道：“皇帝是不是有意要立你的恪兒爲儲君，才召你跟蕭策回來的？”
孫茜搖頭，她的確是被召回來的，蕭策不是。一開始送走孩子的時候，根本沒想這麼多。
“兒臣不知。”孫茜實話實話。
“你還不知？皇帝什麼都跟你講。這麼大的事情，要是沒跟你講，那就不是……那會是誰呢？說實話，不是本宮偏心孃家。三個孩子放一起，一比就出來了。皇帝看重你，就算不是，你也可以爭取一下。”她湊近了孫茜耳邊，小聲說道：“做皇太后，可比太妃要強得多。你也得爲你自己考慮。”
孫茜不敢回話。很多事情，沒有定論之前，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
蕭太妃等不到肯定的恢復，一副自討沒趣的樣子：“算了。你們年輕人想什麼，我們老了管不着。以後常帶孩子過來看看姑奶奶，就夠了。”
蕭默都聽到了，朝蕭太妃微笑。
中午的時候，蕭太妃留着孫茜母子一起用膳。北苑一直保持着種菜，還有部分家禽畜養的習慣。蕭太妃發話，如果蕭默抓到一隻雞，就讓小廚房給他做紅燒雞。
蕭默聽了，想都沒想，直接扣下來腰帶上的寶珠，砸暈一隻悠閒散步的蘆花雞。那隻大公雞，在地上撲騰幾下，就被蕭默走上前，掐住翅膀拎起來。
蕭默單手舉起咕咕叫的大公雞，驕傲地對蕭太妃說：“姑奶奶！我想喫叫花雞。我會做。”
蕭太妃開心的不得了，特別是這一聲姑奶奶，叫到心坎裏。“好！”她這就讓廚房的人過來，燒水，拔毛，配合蕭默做叫花雞。
孫茜在一旁看着祖孫兩個忙活，所謂天倫之樂，便是眼前如此。
很久以前，她還沒入宮當差的時候，跟着孫黎、蕭潁一起，在樹林裏刨個洞，用黃泥巴，荷葉包着做叫花雞。人多肉少，總是不夠分。
再後來，她跟陳蒙訂婚，一起在街上買叫花雞。整隻都是她的，陳蒙就坐在對面安靜地看着，還會斟一杯茶，放在她手邊。偶爾夢到他，也總是安安靜靜的，不講話。
一晃，兒子都這麼大了，跟他舅舅一樣，會自己動手做了。過去的歲月，就像上一輩那麼遠，又像昨天那麼近。
喫完了叫花雞，蕭默聽說池塘可以抓魚，又要去摸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