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來了？”她問道。伸手招他到自己身邊呆着。
“陛下說我哪裏都可以去，只要帶上侍衛，保證安全。”蕭默看到杜衡，風塵僕僕的想必是有急事，“母親，這位大人是？”
孫茜整理了一下袖子，隨口說道：“滎陽郡郡守，杜衡。十八歲就中了進士，少年英才。”
杜衡被她這麼一誇，怪不好意思的。現在也顧不得攀扯關係，還是要沉住氣，找機會帶人出宮去。他滿腦子都是出宮，沒留意蕭默那一聲“母親”。
蕭默聽封彩彩提過這個人的名字，出身寒門，兩度落榜，後來因爲有幾個中選的公子哥兒喝酒打架出了事，順位遞補上了。世家子弟中不夠看的，寒門學子中絕對的翹楚。
能讓一個混跡官場的人如此急躁，看來是大事。蕭默比較好奇，這大晚上的進宮，會有什麼大事發生。
“哦！久仰大名。在下……陳恪，沒什麼作爲。”蕭默已經記住了自己在宮裏的身份。
杜衡一聽，瞬間清醒過來，是皇長子陳恪，立刻下跪：“微臣叩見大殿下。”
蕭默沒有笑，禮貌性地喊他平身，看着他的眼睛，審視道：“你剛纔說帶我母親走？走哪裏？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若是皇宮都不安全，你的郡守府就安全了？”
杜衡被問住了。他府裏的護衛，自然比不上大內高手。
蕭默繼續問道：“還是你覺得，只要離開這裏，就算是拋棄皇妃身份，就不會被當成目標？你說的，算數？那些壞人都聽命於你？”
杜衡再次被問住。他當然做不得主，也不知道那些人是誰。
“別做夢了！指望敵人仁慈，你還真是善良的很。我要是敵人，就會在你們出宮的路上動手。成既成矣，贏了什麼都好說。”蕭默退後一步，站到孫茜身邊。微微昂着頭顱，昏暗的燭火下，沒人看清他眼神中的蔑視。
杜衡驚訝地看着他，難以相信這是一個十一歲的少年說的話。
孫茜則表現的淡定的多，以前陳蒙就這樣，越是遇到大事，就越是表現的驚人的淡定。當她知道蕭策抱着兒子上衙門的時候，就知道蕭策的培養方向了。
一切都是她後知後覺而已，還以爲蕭策真的會在益州待一輩子，守着地方百姓。卻原來，誰都不甘心離開洛陽，一時的離開，不過是爲了更好的歸來。
“大殿下可有什麼法子？”杜衡作爲臣下，還是謙虛地問過。
蕭默看他挺實在的，沒有仗着是大人就看不起小孩子。“母親說你是少年英才，我信。但是，我要做什麼憑什麼告訴你？”蕭默腦袋微微一歪，注視着他的眼睛：“你以爲你是誰？”語氣中的不屑毫不隱藏。
孫茜看着他們兩個鬥嘴，注意着有沒有其他人靠近。
蕭默在氣勢上絕對的壓倒，讓杜衡沒辦法繼續談下去，只能給孫茜使眼色。
“你在洛陽最多可以再盤桓一日。要是一日之內，我沒有派人去找你，你就先回滎陽郡等我。切記，不可輕舉妄動。”孫茜暫時還沒想好要怎麼辦，回來的時間太短，要處理的事情太多。
杜衡低着頭，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
孫茜看着出來的時間差不多了，得回去。
“你先去孫府暫住一晚。要是讓我知道你亂跑，我定不饒你。”
孫府，指的是孫黎在世的時候居住的府邸。他爲救安陽王而死，那個府邸保留下來，沒有充公。
後來孫茜做了妃嬪，就將孫府重新佈置了，在清明、中元的時候過去拜祭。可以說，孫府就是孫茜沒有孃家人在的孃家。
這次派太監送杜衡出宮，另外安排侍衛送他到孫府門口，交代清楚，安排在哪個房間住下。一是怕杜衡氣在頭上，不聽話去找事兒。二是怕那個不知道躲在那個角落裏的敵人，搶先一步對杜衡下手。
蕭默不懂。在回去的路上還問她，爲什麼要他住舅舅家。明明洛陽的驛館那麼多，專門招待外地官員的。
孫茜只說方便一些。杜衡去孫府暫住，等於向蕭策表明，這是她孫茜異父異母的親兄弟，不要隨便利用。這世上從來不缺聰明人，缺的是真心對你好的人。
兩個人步伐一致，神態動作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彷彿一直生活在一起一般。
回到殿內，陳沐早就喫完了，捧着茶杯，在翻看一本古書。見他們母子回來，簡單過問了一下杜衡，就沒管了。
“今晚你們母子團聚，我先回勤政殿。晚上就不過來了。”就真的放下書走了。
孫茜親自送他出去。說好的，每天都要陪陳宣，陳琪，果然是顧不上他們的。她就知道會這樣，還是要提醒他明天早點過來，別讓孩子們久等。
陳沐聽了很高興，說一定。
晚上孫茜在蕭默房間裏，各自靠着枕頭，鬆散地聊天。聊益州的故人，聊嶺南的民風，像是許久不見的老朋友一樣。
蕭默很好奇，他的師父陸雨對獨孤無竹那麼好，怎麼就讓上官寒半道上截胡？雖然上官寒是他阿爹的發小，平日裏待他也不錯。
孫茜認識獨孤無竹的時候，人家就已經跟上官寒在一起了。至於陸雨，她沒見過，不好評價。聽封彩彩說是個很好的人，不然也不會讓蕭默拜在門下。
“獨孤女俠年少的時候無所畏懼，恰逢陸雨溫柔細心。如果沒有上官寒，也許真的可以做一對神仙眷侶。只能說，姻緣天註定，半點不由人。”
蕭默就更加好奇，滿眼寫着疑惑：“肯定還有什麼祕密是我們不知道的。”
孫茜見他不死心，朝他扔了一粒花生：“你師父年少的時候，身負血海深仇，每天抱着絳雲劍睡。滿腦子都是報仇的男人，哪裏還有什麼浪漫？而你上官叔叔那時候意氣風發，幾次爲你師父捨命。懂了吧？豁出性命的感情，你還要啥祕密。”
江湖兒女，愛恨肆意，根本不屑於搞什麼虐戀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