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曉青身子微微一僵。
王林俯身,在她耳邊說道:“田姐,跟我來。”
“啊?去哪裏?”田曉青反過頭來,和王林四目相對。
“去裏面呀!”
“做什麼?”
“做什麼?這還用問嗎?”
“……”
田曉青俏臉暈紅:“你膽子越來越大了。”
“田姐,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才知道我膽子大啊?”
“是啊!你一向膽子大。想當年,你提着幾百萬去外地收購國庫券,我現在回想,都覺得不可思議,即便是現在,我也拿不出幾百萬來。就算我有幾百萬,我也不敢提着滿世界跑。”
“哈哈哈!你不是一直提着幾百萬在外面跑嗎?”
“那是你的錢,要是我的錢。你的錢我當然沒那麼在乎了!”
“原來,你是這麼想的啊!那個時候,你爲什麼又要拼了命的保護我的錢呢?”
“我、我是食君之?,忠君之事。”
兩人回憶過往,感情漸漸拉近。
田曉青跟着王林拉她的手起身,乖巧的跟在他身後,走進一休息室。
臥室有一面穿衣鏡。
田曉青站在鏡子前,看着鏡中的自己。
王林從身後環抱住她,溫聲問道:“田姐,你有什麼心事?”
田曉青道:“王林,我不年輕了。”
王林輕撫她的臉:“你還年輕呢!”
田曉青道:“對一個女人來說,真的不算年輕了——你想要嗎?我給你。”
王林嗯了一聲,就在鏡子面前,慢慢的褪了她的裙。
“田姐,你知道我以前是做什麼的吧?”
“申紡廠的機修工?”
“對啊!你知道我們最喜歡做的事情是什麼嗎?”
“修機器?”
“當然不是了,那只是工作,我們最喜歡玩的是棉花。”
“棉花?有什麼好玩的?”
“當時我們申紡廠進的是最好的棉花,那一車車的棉花,白花花的,軟棉棉的,往上面一趴,不知道有多舒服。”
“嘻!沒想到,你居然喜歡玩棉花。”
忽然之間,田曉青好像是明白了什麼,羞澀的輕輕的打了他一下。
……
……
王林點着了一支菸,慢慢的吸了兩口。
田曉青起身衝了涼,穿上衣服。
王林笑道:“你這麼着急做什麼?”
田曉青來到他身邊坐下,認真的說道:“王林,這件事,我原本打算到了北金再和你說的。”
“哦?什麼事啊?”王林伸長手臂,在旁邊牀頭櫃上的菸灰缸裏磕了磕菸灰。
田曉青道:“剛纔是我和你的最後一次了。”
王林怔忡道:“我不明白。”
田曉青撇過臉去,用堅定的語氣說道:“我本想留到北金,再和你好的。既然在這裏好了,我也沒有必要再去北金了。”
“怎麼了?”王林握住她的手,“發生什麼事了嗎?”
“王林,我剛纔說過了,我不再年輕了,我家裏人都在逼我結婚呢!不僅是我爸媽,我家的其他親戚也是如此。每次家庭聚會的時候,我都不敢去,因爲我還單身,就像是犯了一種不可饒恕的罪。”
“我是不在乎,可是,我不能不顧我爸媽的感受啊!”田曉青忽然間淚流滿面。
王林看到她臉上落滿了晶瑩的淚珠,起身抽出幾張紙巾來,幫她擦拭臉上的淚水:“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跟我說,好不好?別憋在心裏。”
田曉青再也忍俊不住,雙手捧着臉,哽咽的道:“王林,我爸、我爸他得了肺癌!”
“肺癌?”王林一驚非小,連忙將手裏的菸頭掐滅了,問道,“什麼時候的事?你怎麼不早些跟我說呢?”
田曉青輕輕的搖頭:“就上個月確診的。唉!這事跟你說了又有什麼用?還不是多一個人陪着我着急罷了!”
王林這才知道,田曉青爲什麼一直愁眉苦臉了!
他很自責,也很慚愧。
一直以來,他對田曉青都只有索取,除了金錢以外,他還給予過她什麼呢?
女人需要的陪伴、照顧、愛護、溫暖,他一樣也給不了。
就連她家裏發生這麼大的變故,王林也一無所知!
如果她正常的找個男人結婚,就算過着平凡的日子,最起碼有個人經常在她身邊關心她,照顧她的家人吧?
“對不起,田姐,我太疏忽了!”王林誠懇的道歉。
田曉青道:“跟你沒有關係,這都是命啊!”
“肺癌第幾期?嚴重不嚴重?”王林問道。
“還分幾期?我不知道啊,我只知道我爸得了肺癌了。”田曉青目光呆滯的道,“我整個人都亂了。你都不知道我這些天是怎麼熬過來的。我爸跟我說,他不想治了,治不治,反正結果都是一樣的,與其讓有限的餘生在醫院的病牀上度過,還不如好好的享受不多的日子。”
“你先彆着急。”王林一邊穿衣服,一邊說道,“你爸的病歷表和檢查報告都在嗎?”
“在家裏。”
“我們現在就去你家裏。”
“去幹什麼呢?”
“別問這麼多了,快走。”
王林拉着她走了出來,在外面辦公室拿起自己的大哥大,打電話給忠叔,讓他備車。
田曉青完全不由自己的跟着王林下了樓。
忠叔已經在停車場等候,拉開車門,請兩人上車。
“王總,今天的事情,謝謝了。”
“不必言謝。”
“是,大恩不必言謝。”
“去田姐家。”
“好的,王總。”
車行迅速,很快到了田曉青家裏。
田德龍夫婦不在家。
王林問道:“田姐,你爸上醫院了嗎?”
田曉青道:“應該不是。可能出去辦什麼事了吧!我爸把每一天都當成最後一天在過。他跟我說話,就像交待後事一樣。他最大的希望,也是最後的希望,就是在他活着的時候,能看到我結婚。”
王林闇然一嘆。
他什麼都可以給她,唯獨給不了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