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瓶就在料理臺旁邊，杯子在底下的消毒櫃裏，很容易找到的。”
林筠一邊應了一聲，一邊注意着旁邊的擺設，廚房旁邊是餐廳，上邊擺着一個荷花底盤的盤子，玻璃杯反罩在上邊，一塊白布遮住了杯蓋。
進了廚房，立刻感覺燈光暗了不少，客廳裏的聲音也被隔絕開來，整個廚房安靜到連一根針落在的聲音都能夠聽到，往上一看，林筠才發現燈上已經被厚厚的灰塵蓋住了，幾隻飛蛾在上邊飛來飛去。
廚房並不大，地板上泛着一層暗淡的油光，砧板擺在前邊，旁邊是一盤點心和茶包，灰黑色的水瓶就在廚房的窗戶面前擺着。
林筠走到消毒櫃前，彎下身子拿出了一個瓷白的杯子，沒有急着倒水，而是拿在手裏，往廚房外邊的陽臺走去。
陽臺角落擺着幾盆已經枯萎了的海棠花，原本嬌豔的花瓣變得發黑發黃，旁邊的葉子似乎也失去了生機，看上去焉巴巴的。
旁邊是一臺自動洗衣機，裏邊什麼都沒有，頂上是晾衣服的升降杆，幾件小衣服在上邊並不引人注意，林筠拿起一邊的撐衣杆，比了一下，還差點距離才能夠夠得上，灰濛濛的玻璃擋着了外邊的一切，什麼都看不清楚。
擔心自己停留太久引起陳荷清的注意，林筠也沒有久留，接了一杯水很快出了廚房。
到了餐廳的時候，林筠又瞧見了擺在角落裏的大熊玩偶和地上的幾張被揉成一團的廢紙，從廚房門口往靠近客廳的餐廳牆壁那邊看去，正巧能夠看到貼在牆壁上的幾張紙。
心裏有些好奇，林筠猶豫片刻，緊緊抓着手上的杯子，還是輕手輕腳走到餐廳處，看着客廳裏的陳荷清還在專注地跟顧則說着話，兩個人的談話聲隱隱傳出，卻聽得不很清楚。
到了餐廳那面牆那邊，林筠立刻加快腳步來到角落，飛快撿了兩張“廢紙”，然後站起身。
還沒有來得及看，客廳裏閔行忽然提高了聲音：“林筠這水是接的有點久。”
她心裏猛然一驚，大跨了一步來到了貼着紙的那裏，裝作認真看着的樣子，一轉頭正巧撞上了沉着臉的陳荷清。
第一眼看到的溫婉平和盡數消失不見，眼裏如同結着一層厚厚的冰，望着林筠的目光也變得詭異了起來，上下掃視了着林筠，隨後緊緊盯着她。
“你在看什麼？”
林筠擺了擺手，將手上的紙團揉進手心裏，裝作摸水杯，用另外一隻手指着牆上的成績單。
“沒什麼，就是看到這裏貼了東西，過來看一眼，睿睿的成績挺好的，進步很大。”
“好好學，將來肯定能夠考上好學校。”
手心開始冒汗，林筠心裏也不斷髮顫，忍着害怕，裝作沒什麼地回答。
陳荷清一言不發，盯了林筠許久，有一瞬間，林筠甚至覺得陳荷清說不定會當場殺了自己，可是卻在下一秒停住了這個想法，沙發上坐着的幾人也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陳荷清轉過身，喃喃自語，脊背微微彎着，不再理會林筠。
林筠看着陳荷清的背影，抓着水杯的手又緊了幾分，額頭上流了一滴汗，她動了動有些僵直的手指，往牆上又看了一眼，很快跟上陳荷清，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睿睿其實真的很聰明的，他現在只是暫時比不上一一，不過時間久了，大家就清楚，到底誰纔是最好的。”
重新回到椅子上的陳荷清沒了最開始的溫和平靜，一個勁地叨叨着之前的事情，有一下沒一下地說着。
客廳裏卻再也沒有了之前還算寬鬆的氣氛，坐在一邊的夫婦兩人和旁邊的年輕人安安靜靜地一言不發，低着頭聽着陳荷清說話。
也只有閔行和顧則還時不時搭上兩句話，眼看着時間慢慢過去，陳荷清卻還是沒有停下的想法，林筠心裏也有點着急了。
規定的中餐時間快到了，要想辦法離開纔行，只是瞧着陳荷清明顯不對勁的狀態，他們也不能夠隨便開口。
門口突然一聲巨響，隨後便是小孩子歡快的聲音：“媽媽，你的睿睿寶貝回來了，快點來接！”
似乎是開啓了什麼奇怪的開關，陳荷清忽然一愣，神情也終於恢復成最開始看到的那個樣子，趕緊起身到門口，一把抱住了一個帶着小帽子的男孩。
“媽媽的寶貝睿睿今天怎麼回來得這麼早呀？”
“今天來了好多人，睿睿都不好跟他們玩了，還有一一，一直要我做什麼不做什麼。”聽到陳荷清提到這個，原本一臉高興的睿睿立刻沉下了臉，一個勁地跟陳荷清抱怨着。
站在門框邊的男孩囁嚅地說道：“媽媽，我沒有，我這是按照您說的做。”
陳荷清無視了一一的話，微微踮着腳，摸了摸睿睿頭，眼裏滿是心疼：“睿睿乖，是他們不對，煩到我的睿睿了。”
睿睿抓着陳荷清的手：“我不管，我不喜歡一一還有他們，媽媽讓他們走好不好？”
正說着，睿睿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他轉過身就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十來個人，茫然了一瞬，又立刻轉向陳荷清。
一把甩開陳荷清的手，推了陳荷清一把，氣憤地喊道：“他們爲什麼在這裏？”
“我不是說了我討厭他們嗎？讓他們走！”
陳荷清本就沒有蹲穩，被這樣一推，直接摔倒在地上，手腕骨被重重地撞在了地上，臉色一白，不由得捂着自己的手腕。
“睿睿！”
睿睿沒有理會陳荷清，直接跑去了自己的房間，門被重重關上，像是在用這種方式來發泄自己的不滿。
略微沉悶的聲音傳來：“我不管，快點讓他們走，我不喜歡的東西，就是不能夠在。”
林筠極少跟孩子相處，對於有這種行爲的孩子，也只在新聞上看到過，沒想到還能夠有親眼看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