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則淡淡地瞥了徐貳一眼，徐貳不滿地瞪着地上的方星，很快收回了視線，老老實實地看着旁邊的動靜。
天已經沒有下雨了，灰黑色的雲卻依舊蓋在天上，溼潤逼仄的水汽充盈着整個空間，連帶着地面似乎隱隱也帶着一些潮意。
林筠低頭把紙風車收了起來，開口說道：“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我……我……”剛剛還答應得好好的，真到了這個時候，方星又有些猶豫了，但是一想到那些已經變成傀儡的人，整個人就驚慌了起來。
“瘋子！那個石晶晶就是瘋子！”
“她跟她爸爸一樣，都是有病的！”
“夠了！”林筠冷聲呵斥道，目光有如千斤重般，壓在方星身上，讓他莫名安靜下來。
“我需要知道的是前因後果，不是你自己的想法。”
“石晶晶對你們做了什麼？又是因爲什麼，你心裏不都很明白嗎？”
方星還坐在地上，從手心傳來的涼意侵蝕着他的全身，他低着頭，憤憤不平地說道。.七
“誰讓她有個殺人犯爸爸！而且我們也沒有做什麼？誰知道她會爲了一個破東西跑上去，被撞死了！”
被林筠的逼問衝昏了頭的方星，一個不注意就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想法，旁邊的四人卻都愣住了。
包裏的紙風車無端發燙了起來，林筠摸着包的邊緣處，不斷撫摸着。
“石晶晶被車撞的時候，真的直接死了嗎？”一直沒有說話的顧則，突然走近方星，蹲下身子，帶着壓迫性的視線聚在他身上，讓原本心慌意亂的方星，越發不安了起來。
他結結巴巴地說道：“我不知道，又不是我……不是我開車撞的。”
“我只是搶了她的……不對，不是我，我什麼都沒做，爸爸說了我什麼都……”
說到最後，連方星自己都不知道在說什麼了，腦子裏一片漿糊，手指貼着地面不住摩擦着，刺痛感讓他保持清醒，可是腦中紛亂的記憶又拉着他沉淪過去。
最後閃過的畫面竟是那雙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耳邊像是有汽車鳴笛聲響起，緊接着，“砰”地一聲，地面上緩緩流出鮮血。
那血太紅了，他這輩子沒有見過這麼大一片的紅色，紅得耀眼，紅得發慌，似乎整個世界只剩下那片紅色，其他的色彩也被紅色吞噬乾淨，緊接着，那些紅色還不滿足，張牙舞爪地朝着他涌了過來。
鮮血浸透了地上那人的衣服，也澆滅了他原本激動的心情，聽到動靜的男人一把跑過來，推開擋路的他衝到了地上那人的面前。
他在喊叫，在呼喚，顫抖着身軀試探着什麼，緊接着臉上出現一抹喜色，他抱起地上那人，求助着那個撞人的人。
從慌張到鎮定，只不過用了幾秒的時間，苦苦的哀求並沒有得到任何的效果，懷裏的那人似乎更加安靜了，可是那雙眼睛，還在睜着……
走投無路的男人將她抱上了三輪車，可是趕過來的衆人，卻不約而同地攔在了他面前，試圖讓他承認這不過是意外。
鮮血從手上流了下來，滴落在地上，好話說盡，神情焦急，轉而憤怒，最後絕望。
爭吵聲傳來，越來越多事情被說了出來，不知道是誰先動了手，被打了的男人試圖保護懷中的人。
導火索被點燃，引發了一起騷亂，野獸般的廝打過了很久才結束，懷中的人早已沒了氣息，眼睛還在睜開着，帶着一絲絲笑意，直勾勾的，像是對着旁觀的他，又像是對着所有人。
而地面上，相同的血脈混合着，整個小鎮開始變紅，一無所知的人們並不會知道，這一切纔剛剛開始，並且不會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