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兆深的微信消息和視頻,還在打來,可她一個都沒有接。
直到手機裏進來電話的響鈴,她纔像是突然被蜜蜂蟄了似的,猛地收回了思緒。
垂眸看向這會兒已經主板發熱的手機,她才發覺自己這會兒竟然這麼口乾舌燥。
舌尖舔舐了兩下菱脣,略穩定穩定了心神以後,她才接了電話……
……
傅凌恆一身戾氣的從慄漾的病房裏出來。
他坐在自己的車以後,“咣”的一聲關上車門,而後,車子像是脫繮的野馬,駛上寬敞的街道。
傅凌恆將車駛向郊外,因爲郊外燈光稀疏,車輛罕至,他一再飆高車速,車子“咻”的一下穿梭于山路公路間,只留下猩紅的尾燈,在漆黑的夜裏,散發縹緲的光芒……
等傅凌恆再猛然一腳踩住剎車,他埋低頭在方向盤上,整個人呼吸急促,無從宣泄的情緒,近乎要逼瘋他。
慄漾有男朋友了。
慄漾有男朋友了。
而且兩個人還在一起了……
這樣的話,不住在他的腦海中徘徊,撕扯、折磨着他……
憤怒的砸着方向盤,鳴笛聲響徹靜寂的夜空,他恨得咬牙切齒。
等他再推開車門下車,他仰頭,用力的呼吸了幾口空氣。
似乎,只有夜風吹來的冷氣,才能舒緩他漸變暴躁的情緒。
等他長出了幾口氣,暫且剋制住心裏的煩悶,他驀然發現,自己於不經意間,竟然把車開到了當初慄漾墜崖的地方……
之前慄漾墜崖後的整整三個月的時間裏,他總是會開車來這裏,試圖從這裏找到絲毫有關於慄漾還活着的蛛絲馬跡。
只是很可惜,他找了整整三個月,派去的打撈隊,已經下潛到了本片海域的最深處,都一無所獲。
所以後來,他再也不敢來這裏,也沒有勇氣來這裏。
因爲他無法接受慄漾帶着寶寶,已經墜崖離開的事實。
可是不想,時過境遷,他曾經最不敢面對的一切,兜兜轉轉,在重新見到慄漾以後,他還是下意識的將車開來了這裏。
提步往懸崖邊走,待站在已經修復好的護欄那裏,他將手撐在護欄上,望着遠處一望無際,此刻潮涌澎湃擊打着岩石壁的海水,思緒被拉到三年以前……
傅凌恆很清楚自己下手有多狠,也清楚他都對慄漾做了些什麼,只是,他當時真的是被眼前的假象矇蔽了眼睛。
他也有懷疑過慄漾是被冤枉的,可是宋芷珈拿給自己的證據,言辭鑿鑿,後續,他也有派人去調查過,結果顯示宋芷珈給自己的證據沒有任何杜撰和紕漏的地方……
不想,等慄漾瞞着自己,帶着肚子裏的寶寶一起墜崖身亡以後,又有司法機關在凌梟的努力下,被證明慄漾無罪。
也是在慄漾被證明無罪,司法機關會重新介入審查過於凌建平和姜儷芝的車禍案以後,他又找人去調查了慄漾找米嘉去頂罪作案的事情。
所以,在無法認定慄漾到底有沒有找米嘉替自己頂罪的事情上,他出於私心,漸漸地,願意相信慄漾沒有找米嘉頂罪這件事兒!
撐在護欄上的雙手,痛苦的抱住自己的臉,傅凌恆這會兒談不上悲痛萬分,卻因爲曾經對慄漾造成的傷害,陷入自我愧疚的怪圈裏,難以自拔!
他完全可以理解慄漾對自己恨之入骨,也知道自己不管怎麼彌補,慄漾也不見得會接受自己的彌補。
因爲有些傷,即便是傷口好了,也還是會留疤,根本就不是時間的沖刷,就可以取締這些傷痕的。
相反,這些疤痕,會跟隨人的一生,就像是烙印,永遠剔除不了……
可是,他沒有想到慄漾在和他分開的三年多以後,生命裏重新接納了其他男人的出現。
更沒有想到,他的存在,對慄漾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但凡她心裏對他還有一些感情,她都不可能再覓新歡。
而且,他打從心底裏,也不願意接受慄漾已經有了男朋友這個事實。
但事情,似乎又是他想的過於單純了。
他對她造成了那麼大的傷害,憑什麼、又有什麼資格要求她過爲自己守身如玉的生活?
要知道,當初選擇離婚的人是他,是他先拋棄了她、也是他先放棄了她之間的一切聯繫!
想着這糟亂的一切,傅凌恆痛苦的皺緊眉,一再用手抓頭髮。
他恨,真的好恨,好恨他自己把這本來不會發生的一切,搞成了現如今一團亂的狀態。
打從三年前的事情以後,他第一次變得這麼無能爲力,甚至覺得自己就是個沒有用的人。
但凡他有點本事兒,都不可能把慄漾從自己這裏越推越遠……
傅凌恆思緒重重,似乎陷入了泥沼中,無法自拔,直到手機裏進來電話,他飛脫的思緒才被拉回。
沒有看手機來電,他一手撐着額頭背靠在護欄上,一手拿着手機,接了電話。
“喂?”
他問了一聲,聲音透着沙啞的腔調。
電話那端傳來梁帆略顯尷尬的聲音,“傅總,我這邊帶小少爺和淏淏喫完東西,您那邊……”
因爲要給自家總裁和慄漾過多的說話時間,梁帆爲了牽制住兩個小傢伙,已經使出了渾身解數。
不想,他對哄孩子的事情,終究是沒有什麼經驗,最後淏淏一再吵着嚷着要回去,他沒有辦法了,纔打電話給傅凌恆。
傅凌恆從褲兜裏拿出煙盒,抖出來一支菸含在薄脣間,而後又用打火機點了煙。
很快,墨色的夜空下,一點猩紅,仿若跳動的鬼火閃動。
傅凌恆的黑髮被夜風吹亂,吞吐了兩口煙後,他鬆緩了一口氣,問:“你們現在在哪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