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景溪又閉上眼睛,嘴脣抖了抖,臉貼着他的手掌心,睡了過去。
可能是對自己太失望了,就連夢到的‘扶郎’都對她改變了態度。
他們初次見面下着雨,分開的當天下着雨。
周遭都是潮溼黴爛的氣息,言景溪追出去,在雨裏狂奔,在人羣中亂撞,卻再也看不到那抹消瘦挺拔的背影。
雨越下越大,逐漸將她淹沒。
言景溪如同墜入了深海,不斷下沉,視野變暗。
她掙不脫,也逃不掉,窒息似乎就是她的歸宿。
算了,就這樣吧……
言景溪閉上眼睛,準備接受命運的安排,忽然感覺有人分水而來,抓住了她的手。
那手掌寬厚手指微涼卻用力抓着她。
“丫頭……”
誰在叫她。
言景溪努力睜開眼,周遭還是漆黑一片,她看不到那個人,卻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的存在。
那聲音熟悉又陌生,低沉又黯啞,心疼中透着自責。
黑暗中那人擁住了她,溫柔的吻着她的額頭,眉眼,鼻尖,脣……
言景溪無助失落的情緒逐漸平靜下來,同樣伸手擁住了他。
畫面一轉,好像就在廢棄屋的門外,一道清冷鋒利的目光落在言景溪的背上。
她忽然驚覺,回頭看去,‘扶郎’就站在廢棄屋門口,手中拿着一束扶郎花。
他的眼神充滿了厭惡跟憎恨,手指不斷用力,生生把一束花捏端成兩截。
言景溪想解釋,無從解釋。
‘扶郎’甩了花,轉身就走。
言景溪想去追,可手還被另外一個人用力牽着,只能眼睜睜看着‘扶郎’再次消失在視野裏。
她的心不斷拉扯,整個身體都蜷縮起來,也抑制不住那種撕心裂肺的痛。
顧霆意坐在牀對面的沙發裏,正在檢查自己貼在左腿上的假皮。
這種仿真皮製作的非常細膩,是根據他的膚色定製的,外觀一模一樣,就連手感都一樣。
聽到言景溪發出痛苦的悶哼,他立刻起身把人擁在懷裏。
“丫頭……”他輕輕喚她。
言景溪燒的迷迷糊糊,一會兒用力抱着他,一會兒又瘋狂的推拒他。
顧霆意給她物理降溫不管用,只能找來凡奕給她掛了藥,這纔算安靜下來。
爲了確保言景溪安全退燒,凡奕暫住下來。
院子裏恢復了安靜,泳池頂蓋合攏變成了一片草坪,不遠處顧南山居住的小樓還亮着幾盞燈。
“來一根?”凡奕遞過一根菸,顧霆意伸手接過叼在嘴角。
凡奕給顧霆意點了煙又給自己點,深吸了一口才說,“沈家也摻和進來了。”
顧霆意頷首,黑漆漆的眸子盯着同樣黑不見底的夜空,“嗯。”
“幹佬兒失蹤前最後一次出現的地方就是津城。”凡奕淡淡道。
“你想說什麼。”
“幹佬兒以漁民的身份掩人耳目,沈嘉佑家裏是做船隻生意的。他幾乎是跟你前後腳來鄲城,來了就纏上你的未婚妻,這未免也太巧合了。”
顧霆意緩緩吐着菸圈,狹長的眼尾劃過一抹寒意。
“你懷疑我身邊有鬼。”
“這麼年,你如同緊繃的弦。”凡奕淡笑着說,“從沒人見你喝醉過,也沒人見你情緒失控過,更沒有人見你睡熟過。十來年高壓的環境,再堅韌的弦也會斷。”
“操心你自己。”顧霆意隨手彈了一下菸灰。
凡奕垂了垂眼眸,嗤笑道,“其實你現在退役算是功成名就。你可以擁有全新的生活,跟愛人牀榻溫存,享受天倫之樂。真沒必要。”
“……”顧霆意的目光淬了冰,森冷的寒意從他的腳底纏繞全身。
“你這麼堅持,我都要懷疑你是不是對藍狐情有獨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