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我來幫您。”我脫下披風順手遞給了身旁的夙沙,自告奮勇地走進竈房。
姥姥瞧我進來,大聲呵斥:“你進來幹什麼,竈房髒亂得很,莫要把衣裳弄髒了,快出去。”
我貼在姥姥肩膀,不以爲然道:“衣裳髒了洗了便是,哪有陪伴姥姥重要。”
姥姥開懷一笑:“傻丫頭,那幫姥姥把菜洗了吧。”
一陣忙活,桌面擺滿我愛喫的小菜,比起在邊殿喫的山珍海味,我更喜歡喫姥姥燒的菜,有家的味道。
姥姥畢恭畢敬地夾了一塊東坡肉放在夙沙的碗裏,示意道:“夙沙先生,您嚐嚐?”
“姥姥,他可不喫我們凡間的食物。”說罷,我欲要夾走他碗裏的那塊東坡肉,浪費糧食可恥。
“誰說我不喫。”他竟動起了筷子,將那塊東坡肉放入嘴慢慢享用。
我趕緊朝門外望了一眼,太陽也沒從西邊升起啊。
我回歸正題:“姥姥,我們要出一趟遠門,您不必擔心我,我不在的這段時日,您照顧好自己的身子。”
原本以爲姥姥會不捨擔憂,怎料她說:“有夙沙先生陪在你身旁,姥姥一點都不擔心。”
我一時無言以對,的確,有夙沙在我應該不會有危險,但姥姥也未免太過於相信他了吧。
告別姥姥後,即將抵達村口時,正好遇見顧煦立揹着柴火,手中提着兩隻野兔從村外回來。
我正當猶豫是否要同他招呼時,顧煦立已經從她身旁擦肩而過,形同陌路。
夙沙開口解了我的疑惑:“他什麼都記得,唯獨不記得關於你的記憶。”
我頷首淺笑:“這樣也挺好。”
我似乎放下這段無疾而終的前塵往事了。
夙沙仔細端詳我的神情,打趣道:“阿呆看來一點都不傷心了?”
我不理睬他,徑直朝停在村外的馬車走去。
夙沙一個箭步追了上來,拉住我說:“既然阿呆心空出來了,那便有勞阿呆把髮髻上的那支簪子取下來吧。”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一直佩戴着顧煦立贈送的那支紫簪。
取下它,那便是真的放下了。
我取下紫簪,握在手心裏須臾,遞交給夙沙,說:“替我還給他。”
夙沙看着掌心的紫簪笑逐顏開:“那是自然。”
一路靜心打坐,直到耳畔邊迴盪起陰風怒號,我睜眼見夙沙仍在打坐,便掀開簾子一角,欲要察看外面的情形,怎知映入眼簾的竟是一張七竅流血的鬼臉,緊接着第二張、第三張,第四張……
一眨眼的功夫,馬車裏被各種身形畸形的鬼臉擠滿,朝我齜牙咧嘴地撲來。
我慌亂中手指凝氣,擊退近在遲尺的鬼臉,可它們前仆後繼,源源不斷地涌入馬車裏,我的靈力有限,擊退的幾張鬼臉無疑是杯水車薪。
我使勁搖晃沉浸打坐的夙沙,向他求救。
我卻被接下來的情形嚇得面如土色,他的七竅開始流血,倏然對我咧嘴詭譎一笑,僵硬地將脖子轉向我,黑洞的眼眸盯着我,彷彿下一瞬他就會衝過來狠狠地撕碎我。
我心有餘悸,下意識地扇了他一個耳光:“鬼啊。”
耳光的聲音清脆響亮,伴隨着夙沙的茫然無措。
他竟然被人扇了耳光?
我的手掌火辣辣地疼,反倒讓我意識瞬間清醒,看見夙沙臉頰上不深不淺的五根手指印,膽顫心驚地道歉安撫他。
“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要打你的,主要是你方纔七竅流血,模樣着實有點毛骨悚然。”
他剋制內心怒火,指尖輕輕落在我的額前,隨即一股暖流涌入我的體內,他淡淡地說道:“你中了詭術,看來此行並不穩妥。”
聽着他這番話,我坐立難安:“你的意思是說我們要去的地方危機四伏?”
夙沙反倒逗趣我:“你怕了?”
我嘴硬的說道:“我…我纔不怕。”內心早已經打起了退堂鼓。
他神情溫柔地回道:“別怕,我向你姥姥保證過此行會護你周全。”
我緊張地搓手問道:“我…我想請教你一個問題。”
夙沙饒有興趣地看向我,示意我繼續說下去。
我將龍鱗手鍊展露出來,問:“你既爲蛟龍,那可否知曉這片龍鱗的主人是誰?”
他瞧了一眼我的龍鱗手鍊,只見他雙眸微眯,透着濃濃醋意,說道:“阿呆娘子,你到底藏了多少情郎的定情信物?”
我趕忙解釋:“你別亂說,這片龍鱗纔不是什麼定情信物。”
夙沙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繼續說道:“這片龍鱗可不是什麼普通的龍鱗,是龍之逆鱗,可抵百毒,鎮邪氣。如此珍貴之物,當真不是情郎贈予?”
我再三強調:“當真不是,你到底認不認識這片龍鱗的主人?”
他展顏輕笑:“不認識。”
我對着他阿諛奉承地笑道:“那可否煩請你替我打聽打聽?”
夙沙拒絕的乾脆:“不想。”
“爲何?”我臉上的笑容立馬消失。
他說:“我可不想找來一個情敵。”
我頓時語塞,這妖怪一天天的腦子裏都裝的是什麼,是牛糞嗎?
春城熙熙攘攘,人來人往,張燈結綵,好不熱鬧。
我心花怒放地拉扯夙沙衣袖,邀約他:“外面好生熱鬧,我們可否能去走一走,逛一逛?”
他頷首示意。
我迫不及待地衝下馬車,身臨其境感受鬧市的喧囂繁華。
不遠處一個商販扛着竹棒大聲吆喝:“賣糖葫蘆,一文錢一串,新蘸的。”
我目不轉睛地盯着他走近,對那串串糖葫蘆垂涎欲滴。
夙沙走過去,遞給商販一錠銀子,霸氣十足地說:“我全要了。”
隨即他取下兩串糖葫蘆,對商販說,“剩下的放在那輛馬車裏。”
我怔怔地望着他將糖葫蘆遞到我的手中,他怎會知道我想喫糖葫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