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掌櫃的兒子看到幾人,小小的手指指着他們,奶聲奶氣地說道:“爹,娘,叔叔們好像跟我一樣,晚上愛胡鬧了。”
許掌櫃連忙抱起兒子:“不許胡說,叔叔們是做正事兒去了,給我們抓壞人呢。”
凌塵揮了揮手:“許掌櫃,不用在意,童言無忌嘛,不過我們也很慚愧,一個匪徒都沒抓住。”
許掌櫃笑着招呼:“哪裏,南城外的樹林裏,今日早上有樵夫砍柴發現了好多屍體,穿着蒙面衣服,我膽小沒敢看,但想想肯定是幾位大人的功勞。”
凌塵聽聞,立刻說:“那州府和縣衙的人有沒有到場?”
“這,我就不清楚了,我也只是聽街坊鄰居說的。”
凌塵正準備趕去現場,蘇辭攔住了他,“沒用的,無論他們有沒有參與,昨日那些派出來送死的只怕也查不出什麼,關係早就撇清了。”
凌塵也握緊拳頭,按耐住怒火,“看來只有等師叔來了再說了,對方實力比我們想象中要強很多。”
蘇辭點了點頭:“嗯,暫時先按兵不動,暗中盯着他們就好,避免打草驚蛇,你們兩個,這幾天就專門在鬧市上打探官兵的動靜,能聚集這麼一批良好弓箭和這麼多人馬,官府不可能什麼都不知道,我們各自都要多加小心,他們或許隨時會對我們下手。”
“是,司使大人。”
“幾位,早。”風羽從大門外走了進來,看着正在商量的幾人。
凌塵抱拳回聲:“風公子,你也很早。”
不過,蘇辭好像發現了什麼,沒有搭話,一雙眼睛仔仔細細地審視着風羽身上方方面面。風羽以爲這蘇辭蘇大人對他的偏見又發作了,可接下來的一番話倒是讓他頗爲震驚。
“風公子,昨晚我們去了一趟南城樹林,不知公子你在何處?”
“在房間睡覺,畢竟我不是明鏡司的人。”
“哼,在房間睡覺?安心客棧位於鬧市,周圍街道上都會有人打掃,城外的人進城一般也不會從這經過,而是往縣衙方向。客棧只有你我兩家顧客,這也印證了近幾日人流稀少,爲和你在房間睡覺靴子上會帶有泥土的氣息。敢不敢把腳擡起來?”
風羽眼睛一眯,難怪他們幾人有時會以蘇辭爲首,原來不在於武功,而是這怪於常人的洞察力。
風羽坐在長凳上,擡腳脫鞋,把鞋底亮給她看。
蘇辭一聲冷笑:”果然,很乾淨,落葉、泥土什麼都沒有。不過,物極必反,即便是在家裏,也不會這麼精緻的吧,出個門喫早飯還要把鞋擦拭乾淨?“
”所以,你懷疑我?“
”不是懷疑,而是肯定。前些時間大雨連綿,南城樹林外的空氣很是不同,清新自然,昨夜一場打鬥,還夾雜這血腥氣,別的地方可都沒有,這是掩蓋不了的,偏偏你沒有換衣服和洗澡,身上就有這些味道,我敢肯定,你絕對去過那兒。“
”而且,你的氣色與昨日這個時候有所差別,想必昨夜睡得也比較晚吧,爲什麼呢?“
說完,蘇辭沒等他解釋,也不管其餘人的看法,徑直地打開風羽的房間,直直地走到窗戶邊。眼睛一亮,轉身看向跟過來的衆人,”你已經解釋不了了,窗戶也有那股氣息,打開過,我昨晚從隔壁跳下去追人的時候,你這兒可是鎖的好好的。“
”你就是昨晚放箭殺人的兇手!“
凌塵早就拔出刀來,這句話一落下,立馬架上風雨的脖子,”加上你的武功修爲在我之上,我們絕對有理由懷疑你,別想亂動,否則休怪刀劍無眼。“
風羽內心一陣無奈,本來是想湊個熱鬧的,沒想到把自己卡進去了。
擡頭看向蘇辭,臉上並沒有害怕的深情,反而帶着那迷人的微笑,蘇辭也陷進去了幾秒,”我爲我前幾日的無禮道歉,你是一個優秀的司使,誰說女子不如男,果然不錯。我承認,我去過那片樹林,而且時間上很吻合。“
所有人都很驚訝,蘇辭和凌塵還以爲他會狡辯,許家人都驚訝風羽的身份,尤其是許老伯,自己竟然帶回來一個十惡不赦的蟊賊,真是瞎了眼啊。
”我承認蘇大人說的前面所有,卻唯獨最後一句不敢苟同。“
蘇辭盯着他那好看的眼睛,”你還要狡辯。“
風羽雙手一攤,”你說的這些都是事實,所以我不否認我昨晚去過案發現場,也看見了你們的計中計,不過,就憑這些,好像不足以說明我就是滅口的人吧。“
風羽無奈搖頭,”你很聰明,觀察入微,我很佩服,區區四品卻連氣息都能分辨。不過既然發揮出了聰明才智,就不要半途而廢好不好。當真如你所言,我是兇手,那些弓箭我是從何弄來?我什麼時候去提前做的埋伏呢?畢竟我一直在客棧裏,相信蘇大人也一直盯着我的吧。”
蘇辭皺了皺眉,結合自己的猜想,“你是參與者,但未必是罪魁。很有可能你與州府勾結,設下這些,你就是安排在我們身邊的臥底。”
“好,先不論是你們跟着我住進來的,就拿昨天晚上來說,我要是幕後,我會放你們四個活着回來嗎?凌大人可是說了,我實力比你們強,你們又經歷了一番苦鬥,我要是當場現身把你們殺了又有多難?何必費這麼多事兒?”
衆人不再說話,因爲風羽說的是事實,昨晚那個計中計原本就是要誘殺他們,沒理由這麼好的機會放過他們。
蘇辭知道自己對他有偏見,後半段太過武斷,“那你昨夜出現在那兒是要做什麼?”
風羽露出一絲你能把我怎麼樣的笑容,“我知道,官員辦案,我們百姓理應配合,就剛纔分析,我很有嫌疑,所以我不怪你們。不過嘛,我去做什麼,爲什麼要告訴你們,反正不是去殺你們的就好了啊。”
“你!”
“別吹鬍子瞪眼,現在可以把刀拿下來了嗎?你說的我身上有味道,我現在很反感,只想去洗個澡先,再見。”揮了揮手,風羽就下樓去打水去了。
凌塵把刀放回刀鞘,“師妹,這個風羽很不簡單,不僅實力很強,連心性都如此可怕,從頭到尾他絲毫沒有把我們的懷疑放在眼裏,絕非常人可及,怕是經歷非凡、來頭不小。”
許老伯打着好人旗子圓場道:“我就說嘛,小兄弟怎麼看也不像壞人啊,大家就當是個誤會,還望各位大人見諒,不要往心裏去,都回去休息吧,回頭相見可以做朋友嘛。”
蘇辭聽完凌塵和許老伯的話,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目光凝重,走了出去。
中午喫飯,所有人都坐在一張大桌子上,只是大家一句話都沒有,氣氛很是尷尬。
凌塵實在不好意思,舉杯朝着風羽,“風公子,職責所在,我們不敢胡亂放過任何一個線索,今日是我們魯莽了,還請公子原諒。”
風羽放下筷子,舉杯迴應,“凌大人客氣了,我已經說了,我可以理解,不必放在心上。”
“如舊甚好,多謝公子。”
“等一下,”蘇辭不知道又想出了些什麼,站起身來,舉杯,一口飲完,“今日是我蘇辭之過,我向風公子道歉,先乾爲敬,也多謝風公子諒解。”
風羽倒是沒想到這麼爽快,“好,那我也幹了。”
蘇辭又滿上一杯,在凌塵詫異的眼神下,又是仰頭飲盡,“這一杯,算是我蘇辭對公子的一點請求,不知道公子是否能應允。”
不太妙啊,“先說說看,什麼事?”
“我想請公子幫忙一起查明此案。”
風羽知道蘇辭不會放過自己的,“爲什麼?”
“能夠在樹林裏呆那麼久不被發現,足見你的本事,現如今,州府必然參與此事,我們已成爲眼中釘,而且,我仔細思考了一下,如果你非匪徒,那昨晚對方確有高手在暗中,我料的不錯的話,那個人很有可能是察覺到你的存在,所以纔沒有對我們動手,我們才逃過一劫。現如今,我們覺得,公子應該不是匪徒,那對方我們又不清楚,同住一個屋檐下,我們合作是最有效的辦法。”
風羽凝視了她一會兒,早就做好陷入此案的準備的他開口道:“我可以幫忙,但我重傷在身,有些事我幫不了,小事上我會盡我所能,前提是,關鍵時刻,我會選擇保護許家,不會選擇你們。”
蘇辭早已知道會是這種結果,笑着回答:“多謝公子,我已經猜出了公子的想法。請放心,我們的行動一定不會隨意把許家牽扯進來。”
凌塵突然插了一嘴,“重傷?風公子受了重傷?莫非小小年紀被仇家追殺?”
許家人現在過得都有些心驚膽戰,生怕會被殃及,能不說話則不說話。
“我現在沒有仇家,受傷的事不必多說。放心,七品以下的人我還是可以應對的,真要碰到高手,我跑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