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不願意，只是我不知該教他些什麼，我並非劍客，亦不知如何將天道融於劍法之中。”
“但你對天地之力的領悟足夠的深，教他這個就行了，剩下的靠他自己，能成則成，不能就算他命不好，怪不得別人。”
月看山想了想，對風羽說道：“好吧，問天兄的要求，我一向是拒絕不了的，就指點幾句，你我共勉。”
風羽頓時很是驚喜，他竟然真的肯教自己，而且還這麼文質彬彬的，這樣的儒化大家是怎麼和老黃這個臭屁還牛頭不對馬嘴的人結爲好友的？
“風羽多謝前輩，能得前輩指點一二，實屬榮幸。”
“你也不用急着謝我，我的功夫你學不了，劍道霸道，更非我所學，我僅能做的就是教你怎樣無感悟天地，並且駕馭它。至於如何去用，還是得看你自己的悟性了，旁人無法插手。”
“風羽明白，一切皆有自己的造化。”
“那你且說說，你如今的境界和實力吧，也好對症下藥。”
老黃看着兩人開始聊了起來，自己蹲着茶杯走到了窗口，獨自欣賞山頂雪景去了。
“月前輩，我小時候並沒有接觸武道江湖，是後來長大才拜入師傅門下，師傅不惜犧牲自己以祕法傳我真氣修爲，我纔有了足夠的底子，所以說，這最開始的路，不是我自己走的。”
“原來是這樣，風傲也是用心良苦啊，冒風險傳功於你，看來你是他最希望成長起來的那一個人了。”
“很久之後，我才慢慢知道他們佈下的這個局，很複雜，複雜到我到現在都不知道到底是個什麼樣子的，連老黃可能都已經身在局中了。”
“這些就不必多言了，多說無益，而且涉及機密，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那好，那晚輩就直接開門見山了。我體內修習內功心法是出自師傅的君天傲訣，說是專門針對我天生通脈的，還有夏家祖上的乾坤合氣訣，運用至驚神掌倒是頗有實力。
再後來，我行走江湖之際，遇上了一件棘手的事，差點沒命，有位老前輩爲了救我，將佛門舍利中的蘊藏金剛體魄的殘餘力量傳到了我的體內，幾番難熬，得南楚前輩煉化，入少林得高僧去除心魔，教我這易筋經功法以恢復經脈。
就在不久前，老黃帶着我在西夏境內尋人，遇上了一個叫無心的老和尚，出自少林，不知道他們倆達成了什麼交易，讓我誤打誤撞地學會了一點少林絕技的施展。”
月看山倒是頗有興趣，“也只有你天上通脈能夠同時駕馭的了這麼多內功心法了，你的經歷還真是不簡單那，不過，以我所知，這少林七十二絕技冠絕天下，每一門都是需經過千錘百煉，何以你不過數日就能習成？”
風羽不太好意思地紅了紅臉，“其實我並不會這少林絕技，只是投機取巧而已，形似罷了，真要是說其中佛理奧妙，還是一竅不通的。”
月看山聽明白地點了點頭，“原來如此，難怪我並未從你身上看出多少佛法奧妙，只是淡淡的佛光氣息罷了，應該是初成金剛體魄，對於其他佛理並未深究，這樣一來，你所施展的少林絕技也會比佛門遜色一些。”
“我本意只是徹底解放體內的力量，佛門是最好的選擇，不是想要遁入空門，瞭解一下就行了。”
“雖然如此，小友也是一代天驕了，天下能夠兼修武道和佛法的人本就甚少，雖然我也不知這樣會不會有什麼不好的影響，不過當下瞧你，倒是更勝一籌。你且隨我來。”
風羽跟在月看山的身後，出了房門，來到了後院。
“看見那裏了嗎？”
“看見了，一塊石臺。”
“那石臺是我修習半生的所在，這裏也沒有別的更合適的地方了，你先上去盤膝而坐，暗自修煉。”
風羽照做，坐在那石臺上，石臺早已被一層白雪覆蓋，剛一坐下，屁股就已經溼了，刺骨的嚴寒差點讓風羽直接跳了下來。不過想到前輩耐心指點，也就咬着牙硬忍着。
月看山看出了風羽的修爲的確有些勉強適應這天下苦寒之地，但也沒有伸手助他，有些時候，往往絕境之地可以激發人的潛力。
“先不去想別的，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以你的修爲，如果一味地去抵擋這風雪，終將會失敗。只要你能夠做到在這風雪之中隨心所欲的控制自己的氣息與天地等同，那便是成功了。”
以陽氣灌注體魄，以陰力溝通風雪，想要將這酷寒的威脅降到最低，風羽的真氣已經運轉到了極致。
老黃頭髮上沾上雪花，站在了月看山的身邊，“這小子，真是朽木不可雕！這點東西都想不明白，還在那兒硬撐着。真以爲自己的身體極限能夠扛得住這鳳凰雪山上的暴風雪嗎！”
月看山沒去管風羽，反而轉身笑眯眯地看着老黃，“問天兄，怎會如此着急，還說不想收他做你弟子？”
“誰想收他啊！不過欠他爹一個人情而已，等到這小子能成長起來，真正坐鎮青州，也就是我離開前往雷門的時候了。”
月看山沉默着，“問天兄還是執著於報仇啊。”
老黃怒視着這老天，語氣平穩卻又略顯激昂，“你不懂，我此生雖然出自名門，但從小就沒什麼感情可言，蓬萊的事你或許也知道一星半點。我不稀罕那種人人嚮往的地方，所以來到了這花花世界，千兒是真正讓我覺得世間還有真情的人，他天賦異稟，我收他爲徒。可就是這麼老實厚道的一個人，竟然成了那些人玩弄陰謀的棋子。
這口氣，我咽不下！這天下大道，乃是人人皆可往之，憑什麼他們想要說了算！如果他們自以爲天，那我偏要逆天而行！”
月看山知道老友的性格，也不再勸阻。於他而言，似乎這世間也沒什麼情可言，只有幾個還在世的老朋友能讓他稍微熱情兩分了。半隻腳邁入天人境的他，已是無所謂任何人任何事。
老黃看着風羽體力漸漸耗散，眼睛裏有些恨鐵不成鋼的味道看着他。
“這傢伙，真是迂腐拘泥，不看了不看了，不死就成！”
回去屋裏面烤着火，繼續喝茶，月看山倒是很久沒有指點過小輩了，還是頗有興趣地站在院中看着他。
這哪有瞬間就成的東西，第一次能夠想到此步已經算是不傻了。
風羽可是不知道自己在兩個老前輩的眼中，一個是蠢貨，一個是不傻，不然都得吐口老血來。自己拼死拼活，連一柱香都抗不過了，竟然還是別人眼中的傻子。
臉色開始有些蒼白，手腳也是越來越冰冷，風羽動不了，但能感覺到自己的體溫只怕是現在都不如一具屍體。
月看山笑着搖了搖頭，“看來這半柱香就是他的極限了，雖然不是想要他走的方向，不過倒是說明身體韌性很不錯。一般的通脈境，估計根本上不得這山頂來。”
只是輕輕地大手一揮，好似一道透明的光柱從天而降，壓在了風羽的身上。
風羽猛地睜開眼，身上如同炒豆子般的聲響，噼裏啪啦的，一下子就從那石臺上被扔了出來。
月看山袖袍輕掃，風羽已經是被當成垃圾掃地似的掃進了房裏。
老黃喝着茶，喫着花生米，看着這小子被扔了進來，也是一巴掌打出去。風羽只感覺腰好像斷了，躺在那兒半天也不動。
“問天兄，何必呢？”
“看他不爽。”
風羽暈過去之際，聽見了這兩句對話，只是再沒力氣能夠對罵了。
等到醒來的時候，天都已經黑漆麻烏了，只是大雪還在下着，冷風呼呼。
“你小子，真是有些窩囊，都跟你說了不要試圖去抵抗，你抗不過去的，非不聽話。天道沒有理解，反而自己沒死在外面。”
風羽看着那米飯和花生小菜，自己也是有些餓的肚子咕咕叫。
“過來喫點東西吧，也累着了，能在這暴風雪下坐這麼久，也算是同輩佼佼者了。”
風羽趕緊跑過來，大口的喫着喝着。
“真是沒點規矩，喫沒喫相！”
“您不是從來不喜歡規矩嘛，我還講什麼規矩，喫飽了最重要，不然您又該罵我傻了。”
“你，我~”
老黃頓時啞口無言，愣是沒想出來拿什麼話去說他。
月看山對這倒是無所謂，只是坐在窗邊，看着那滿天星辰。
“月前輩，您這位置可真好，我長這麼大，還沒見過這麼清晰明亮的夜空呢，真漂亮。”
“這俗世之中都是被煙火氣覆蓋，雪山上更顯得幽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