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奈。”
夏油傑在進來之後,忽然改變了對我的稱呼。
他的目光掠過我和沙發上看似已經睡熟的五條悟,卻又剋制的收了回來,表現得好像什麼都沒有看見。
“你本名不叫奈奈吧。”
我攏住一隻正在手心氣棲息的蝴蝶,朝他點了點頭。
“是啊,我叫千奈。”
手心的蝴蝶半夢半醒的煽動了一下,輕柔的質感掃在我的掌心,讓我感到有些癢。
於是我把手移開了。
五條悟卻反而再次閉上了眼睛。
我很確定他知道夏油傑進來了,夏油傑也很明確的看到了五條悟。
但這兩個傢伙卻偏偏十分默契在這個時候裝聾作啞了起來,我左右看了看,覺得有些奇怪。
沙發上已經沒有了位置,於是夏油傑只能坐在後方的飄窗上,月光從他的身後映照過來,落下的陰影將我整個人籠罩在其中。
他漆黑的髮絲融進夜色,我只能看清半個白皙的下巴,和紫色的眼睛。
還有袖子上一道裂口。
這種痕跡一般會在和他五條悟打完架之後出現,怪不得這兩個人又玩起了這種幼稚遊戲。
“需要補一下嗎?”我伸手指了一下。
夏油傑垂下眼睛,脫口而出:“不用……”
但隨即他又改變了主意,目光不着痕跡的從五條悟的白頭髮滑到我的手指上,隨後風淡雲輕的改了口。
“如果方便的話,當然。”
我正打算起身,卻忽然想起了這裏並不是曾經的高專宿舍,房間裏並沒有針線盒這種東西。
似乎看出了我的窘迫,夏油傑居然主動提供了針線。
我猜他是剛纔從醜寶那裏拿出來的,天知道他爲什麼要在咒靈的肚子裏放針線盒。
可能是我的表情太過古怪,夏油傑有些尷尬的咳嗽了一聲。
哪怕是他也很難在一個“普通人”面前解釋清楚自己爲什麼隨身攜帶針線盒。
我現在沒有系統給我開的掛,當然也是看不到咒靈的,所以也只能假裝什麼都沒意識到,伸手接了過來。
腦海裏,總是出現夏油傑剛從甚爾那裏收服了醜寶之後,咒靈開口的第一句話“媽媽。”
當時的我和五條悟拿這件事調侃了夏油傑好幾次。
我忍住笑,努力把“男媽媽”這三個字趕出腦海,集中注意力,幫夏油傑勉強縫好了裂開的袖口。
可惜口子太大,我粗劣的縫製技巧只能讓它在夜色中看起來沒有那麼突兀,夏油傑的這件外套還是報廢了。
但夏油傑卻心情很好的舉起袖子仔細看了一會兒,認真的像是在欣賞什麼藝術品,搞得我有些臉紅。
“手藝很糟糕。”我吶吶的說。
夏油傑笑着打斷我:“沒有,很好,謝謝。”
我不好意思的擼了一把手下的白毛試圖緩解窘迫的心情。
手腕被人握住了。
我有些驚訝的低下頭,卻發現五條悟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睜開了眼睛,正睜着那雙藍色的眼眸盯着我看。
然後我就眼睜睜的看着他朝我也舉起了袖子。
“我的也裂開了,我也要千奈給我縫。”
五條悟的半條胳膊幾乎都露在外面了!
夏油傑則是毫不客氣的戳穿了好友。
“你終於捨得關無下限了嗎?”
五條悟滿不在乎的往上蹭了蹭,躺在我的大腿上。
“爲了切磋的公平性。”
夏油傑哼笑了一聲,不置可否。
於是我假裝自己也忽然失去了聽覺,繼續用我高超的縫製技巧,把五條悟的外套也毀了。
等到完成了這一切之後,我睏倦的打了個哈欠。
“五條君,夏油君,你們要呆到什麼時候,我真的要睡覺了。”
五條悟坐起來,十分自然的湊過來,手臂鉤住我的肩膀。
我聞到了他身上的氣息。
和夏油傑完全不同,五條悟身上是甜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他在成年後也不忘攝入過量的甜品,我在他湊近的時候,恍惚之間還以爲哪個糖果鋪成精了。
這種甜味讓他顯得有些不夠成熟,但同時也很讓人心軟。
比如我現在就能相當心平氣和的看着他用那種撒嬌一樣的誇張口吻,衝我討要一個晚安吻。
“誒,奈奈,走之前沒有晚安吻嗎?電影裏都是這麼演的。”
夏油傑叫回我的本來的名字,五條悟反而開始叫我奈奈了。
真奇怪。
我近乎寬容的看着他的臉。
夏油傑十分善良的在旁邊替我出主意:“要不千奈你報警吧,我會負責把他交給警察的。”
我擺擺手,忽然用手捧起了五條悟的臉。
他瞬間摒住了呼吸,眼睛也睜大了,臉上與其說是沒有表情,倒不如說是忘了表情應該怎麼擺。
我湊過去,很輕的用額頭貼了一下他的額頭,這是一個安撫的動作,同時也能展示親近。
五條悟怔怔地看着我。
“這纔是朋友之間的晚安吻。”我的手指從他臉頰旁邊落下去。
慶祝我們的久別重逢。
五條悟緩慢的眨眼。
他表情古怪,並沒有回答我。
夏油傑卻伸手按住了我肩膀,我反手按住他的手背。
“夏油君也要晚安吻嗎?”我笑着轉過頭,用手臂撐起身體。
夏油傑沒有說話,卻十分配合的彎下了腰。
我也抵了抵他微涼的額頭。
夏油傑的手已經撫到了我的臉上,他的髮尾落在了我的耳邊,有些癢,於是我很快結束了這個蜻蜓點水一樣的觸碰。
我忽然不再介意他們想不起我這件事了。
蜷縮在這張狹小的沙發上,腦海中卻是我們曾經被任務折磨得夠嗆,像一羣疲於奔命的小動物,不得不擠擠挨挨的睡在一起。
五條悟一反常態,沉默地貼在我身後,他忽然伸手把我抱了起來,明亮藍眼睛在月光下像是波光粼粼湖面。
我被迫坐在他大腿上。
“真犯規。”他半真半假的抱怨了一句。
然後他湊過來,貼了貼我的臉頰,他柔軟的嘴脣貼着我的耳墜,一黑一白的髮絲絨絨的糾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