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三流異類 >第 32 章 仙靈迷蹤10
    入秋之後天越來越涼,但魔都感受不到這種變化的天氣,這裏常年被陰冷乾冷交替對待,見不到太陽,也體會不到四季的更迭。

    “太太太冷了,阿嚏——!”

    霍無疆悶在王宮後面的小花園,一邊打噴嚏一邊拿毛氈裹緊了自己。巖夙已轉醒,那批被救回的魔靈也被安置在別宮悉心養傷。霍無疆陪容樓在魔都待了五六日,唯一的樂趣就是跟非陽鬥嘴,奇怪兩人對此都樂此不疲,好像沒遇到對方之前自己就是個啞巴,憋了千百年的廢話全留到今時今日雙方對罵個痛快。

    容樓終日奔波於替巖夙療傷、替魔靈療傷和中途抽空勸個架中,才幾天的工夫就瘦了一圈。霍無疆懷裏抱着只外邊撿的野貓,見容樓在寫藥方,挪過去道:“巖夙不是有祖傳奇經麼,隨便翻兩章練練不就好了,怎麼還要你這麼費心地救?”

    “他早不練那個了。”容樓盯着藥方梳理缺漏。

    霍無疆不懂了,奇道:“不練了?祖傳的寶貝說不要就不要了,何況還專治他走火入魔?”

    容樓沒出聲,捏着筆立在案前默了好一會兒才道:“從袁止手上要回經書的那天,巖夙就將它束之高閣了。那之後即便練功再怎麼受傷,他也沒碰過一次。你說他犟吧,平時清清冷冷的一個人,什麼都說好,不爭,不搶,不求,但就在這件事上執念太深。”

    霍無疆揉着貓耳朵打了個噴嚏:“他一定是被袁止傷心狠了,才……欸,他二人真不是那種關係?”

    容樓扭過頭,用一種相當奇怪的目光盯着霍無疆,但沒像上次那樣先當即否決。

    霍無疆被他看得有點發毛:“你、你幹嘛啊?”

    “你真的……”容樓徹底轉過身,兩隻眼睛盯着他,一字一字念得極慢極慢:“很,不,對,勁。”

    霍無疆快被這句話聽吐了,他扔下野貓,突然就煩得不行:“我是夠了,你有沒有大病?我到底哪不對勁了我?”

    “你疑心巖夙和袁止——”容樓眼裏藏着古怪的光,面上一板一眼,嚴肅得有點過頭:“再怎麼說他二人皆是男子,你竟疑心兩個男人會不清不楚?你大有不對勁。”

    嗐,原來是這個意思。霍無疆頓時坦然,又把貓拎回了懷裏邊摸邊道:“那是你孤陋寡聞。好歹我在人界泡了這麼久,男男女女的,就那麼一回事,也不奇怪。”

    容樓正要接話,書房外一道無遮無擋的聲音突然刺了進來:“背後編排他人話本,你們還真是巖夙的好兄弟。”

    非陽不請自來,掀袍進門。容樓暗道不好,霍無疆抱着野貓自顧自玩。給非陽帶路的葫蘆一臉了無生趣的打哈哈道:“哈哈哈哈啊……啊後廚飯菜都備好了,妖尊,鬼君,霍公子,要不請過去吧?我家魔尊已經去啦!”

    “你先去吧,”容樓看非陽把架勢抻着,不像逮住了尾巴要收手的樣子,吩咐葫蘆道:“讓巖夙不用急,稍後我將晚上的藥一併帶去。”

    葫蘆簡直感激萬分,趕緊腳底抹油溜之大吉。非陽挑了張離書案最近的椅子坐下,目光落在容樓手邊的藥方上:“你還會開方子看病?曠古奇談啊。”

    這些日子他出力不少,每每容樓精力不濟時都是他接上,三千多隻魔靈脩復魔元,消耗不是一星半點,卻沒見他皺過一次眉。容樓念着這層好,不接非陽的挖苦,只道:“巖夙元氣損耗太多,有些藥我知道藥性,讓他服下去調理也好。”

    “說到這個,”非陽捏着藥方掃了兩眼:“之前不是有個神祕人,每逢巖夙受傷他都通了天眼似的,回回及時送藥上門,怎麼這次卻沒動靜?”

    容樓走回案邊,從非陽手裏抽出藥方又添了兩筆:“不知道。你都說是‘神祕人’了,誰也沒見過那人長什麼樣,以前也是聽巖夙無意中提起……說來巖夙他自己都未必知道是誰吧,他不也是聽底下人報的?說藥就擱在房門口,可沒一個見過那送藥的人。”

    話到這裏,兩人都默契地頓了一下。

    匪夷所思的一樁事,不知其名的一個人,以前誰都沒在意,雖然確實不同尋常,只因對方送來的是藥,不是毒,所以沒引起該有的在意和警惕。

    巖夙並不是個廣交天下友的人,誰會如此熱心腸給他送藥,還次次都卡在正好受傷的關口?

    暫無頭緒,先不談了。容樓捏着藥方,兩指在紙頁上彈了彈,道:“這次的方子我想用一味猛藥,加一加藥性。但異界找不到那東西,人界麼……也不好找。”

    霍無疆擼着貓尾巴隨口道:“這麼稀有,什麼東西?”

    容樓道:“潤元丹。”

    沒聽過,霍無疆與非陽對視一眼,難得的異口同聲:“你給講講。”

    潤元丹不是地裏長的原生藥材,而是一味經煉化後的丹藥,由天界四重天妙黿真君殿出。此丹效用甚奇,可開阻化鬱、淨靈脩元、固本培精,對巖夙這種因常年走火入魔而靈元阻塞,以致不通外力、不接外法的情況,服用此丹,效果最佳。

    非陽拿過筆洗裏的狼毫在手上轉了兩圈,道:“你想去天界討潤元丹?呵,癡心妄想,少做夢了。”

    “沒試過怎麼知道不行?”霍無疆撈過非陽手裏的筆,在白紙上塗塗畫畫道:“不過二位一個是妖尊,一個是鬼王,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萬一被逮確實丟……算啦算啦,在下閒人一個,我願意替二位跑這趟差。”

    “你胡鬧!”容樓立刻繃起臉道:“天界不是你廝玩的人界,那是什麼地方,還用我提醒?”

    兩筆收尾,紙上躍然而出一隻昂頭望天的大烏龜,嘴邊還掛着兩串來不及咽的滴答口水,儼然一副癡呆模樣。霍無疆扔開筆,拍拍手,看也不看地將烏龜圖丟到正眼巴巴等着看兄弟互掐戲碼的非陽身上,哈哈道:“怕什麼,一個破天宮罷了,還能比地獄難闖?”

    言畢甚至不等容樓反應,一個縱身飛上屋頂,眨眼就沒了影。

    容樓衝進院子裏仰頭大喊:“霍無疆——!你給我滾回來!”

    哪還有人應他。

    非陽嘴角隱隱抽搐,捏着王八圖仔細看了看,總覺得哪裏不太對——眼風一點點往下,一點點往下,待視線回落,白紙最下端的角落上分明用狗爬式的□□筆畫歪歪扭扭寫着三個大字。

    小陽陽。

    日落西山,金光漸收,天幕陷入暗夜。

    一般若要登臨天界,天河是無二可選的必經之路。一條清澈見底的長河橫貫九天,綿延無邊,頗爲浩蕩。霍無疆輕裝上陣,一路繞過天門與天兵,神不知鬼不覺地落到了四重天。

    照容樓說的,此行他要來“借”的東西出自妙黿真君殿。有關妙黿真君年方几何長什麼模樣,霍無疆一概不清楚,他也不關心這個,反正只要把地方找對,直接進門拿就好。

    多簡單的事。

    天宮也有日升日落,此刻正是晚間,輝月天上綴,月華白如霜,天庭各條大街燈火通明,星光叢叢,映得四周猶如白晝。霍無疆雖不情願踏足九重天,但身上擔着任務,又是主動請纓,不情願也得情願。他挑了條隱蔽的小路,挨着一排宮殿羣一路找過去,半炷香後拐進一座飛檐峭壁的白色宮殿裏。

    霍無疆閃身遁入圍牆,一股濃烈的藥香味突然撲鼻而來,香味層層疊疊,好像有百千種草藥同時鋪在面前,一邊用火炙烤,一邊拿扇子拼命往外扇風,層層縷縷,鼻腔怎麼也躲不過。

    就衝這味道,必是藥爐老君的地盤沒跑了!

    霍無疆眨眨被薰得酸澀的眼睛,擡手捏了個訣,將身體化成一隻巴掌大的青雀,悄悄飛入內殿。

    妙黿殿構造不大,直直入內,繞過一方庭院,東北角的藥香氣尤其濃烈,正是煉丹爐所在。煉丹不時需要通風透氣,故而殿門大開,倒是方便霍無疆進出。

    鳥飛入內,四方的堂室裏十幾個稚嫩仙童正忙碌其中,有添火的,有加柴的,有搗藥磨粉的,有分揀藥材的……就着一陣接一陣熱騰煙霧,顯得格外熱火朝天。

    青雀身形小,凌空飛過無人察覺。霍無疆找了個房梁先歇腳,放眼望去,除開大門的那一面,殿內每面牆前都鏤着一排褐色的藥櫃,九乘九的行列分出滿面的小木格子,每一格抽屜上都掛有一塊木牌,有多有少地寫着字,猜測應該是藥名之類。

    霧氣蒸騰,雀鳥藏身。霍無疆歇夠了腳,撲騰起翅膀沿着藥櫃一排排飛過,眼風疾掃,一目十行。

    這些藥應該是按某種規律存放,依據藥效不同,分門別類收納保管。霍無疆並不懂藥理,然而奇怪的是當他眼睛掃過這些藥名時,有許多都覺得眼熟不已,好像自己上輩子是個醫道聖手,常與各種藥材打交道,腦海裏還背了本醫理古書,只要掃到一味熟悉的,立刻就能蹦出其形態功效色味來。

    霍無疆不禁腹誹納悶——見鬼,身邊有誰是開藥鋪的麼?也沒教過我這些啊……

    正一頭霧水間,視線不經意一轉,瞥見三個讓他虎軀一震的紅底描金大字——潤元丹!

    哈,居然這麼輕易就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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