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上共設了五個行竈，用一層稀泥糊在甲板上，上面鋪一塊鐵板，就可以生火了。
船已經停了，所有的人各就各位，分成五夥。船工和兩個僕人一起，兩個砂鍋；李仲宣，通玄道人，喬剛，鬍子師姐，再加三個親信，分一個砂鍋。其餘手下，兩個砂鍋。
李仲宣告訴大家，每個人找一個碗，把蒜泥，生薑末，醬，醋，芥末，胡椒粉，每樣小許，用小勺放置碗裏，再從鍋裏，舀些許熱湯，把所有調料調合均勻。砂鍋裏倒些植物油脂，把花椒，桂皮，薑片，蒜頭，茴香，鹽，放進沸水裏，再把魚頭放進去。等到差不多的時候，再放切好的魚塊。等到鍋裏面的魚肉熟了，從鍋裏面夾出來，放到自己面前那碗裏面，蘸上調料，喫起來。
這些人幾乎從來沒有這樣喫過，一經李仲宣傳授完畢，馬上迫不及待地操作起來。船工那兩夥人，放進砂鍋裏面的都是些赤眼鱒，華魚，江龍這種切成片的魚，用李仲宣教的方法，夾着魚片後，放到面前的調料碗裏，蘸着調料吃了第一片魚之後，大呼：“好喫！過癮！”興高采烈，也不顧忌平時喫飯時，那麼多的規律了。
李仲宣這邊，可安靜多了。鬍子師姐正把一個白白滑滑肥嫩的魚肉放進師傅的碗裏，通玄道人眼發異彩，對徒弟的這番舉動大加讚賞。李仲宣覺得奇怪，問：“這是什麼魚肉？”鬍子師姐神祕一笑，說：“你不能喫，吃了有生命危險。”李仲宣大叫起來，“那你怎麼還敢讓師傅喫？難道你想害死師傅？分明是在騙我，鬼話！”“鬍子沒有騙人，這魚確實有毒。”通玄道人現在心情很好，接着說：“這是河豚，剛纔鬍子給我的是西施乳，河豚身上最鮮美的東西，有句話說：不食河豚，焉知魚味？食了河豚，百鮮無味。不過，河豚身體的子，目，脊血，卻是劇毒，處理不好，就會中毒而死。有許多人，甘冒生命危險，也要享囗中之福。”
原來這就是河豚，李仲宣恍然大悟。看着通玄道人喫的那種享受的樣子，李仲宣明白，這道人肯定不止一次喫過河豚了。
鬍子自己喫的細緻，她把一些銀白的魚片，剔出魚刺，直接蘸上調料生喫。看見李仲宣望向她，夾了一片，放李仲宣碗裏，說：“這是膾殘魚，這種喫法最有營養，而且，包你好喫。”
“你這一餐，把師傅的家底都喫完了。”鬍子師姐戲謔地說。李仲宣嘿嘿一笑，說：“明天不知道什麼時候，師姐就要下船去嶺南，我這是爲師姐餞行呀！”
一想到明天的分別，鬍子師姐花容失色，默默地喫着魚肉。李仲宣心裏一動，說：“師姐不用難過，此去，說不定會有一場富貴呢！”鬍子苦笑說：“師弟不知道那裏，路途遙遠，荒僻落後。”李仲宣試探着問：“既然如此，又何必非得前往呢？”鬍子師姐迅速瞟了通玄道人一眼，沒有言語。
李仲宣心想：這一次跟通玄道人回去，看他帶了這麼多的物品，肯定是回他的老巢，到了那裏，自然會了解他的一切了。於是，對鬍子師姐說：“師姐不用擔心，憑師姐的聰明美麗，在哪裏都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我敢保證：師姐此去，一定鴻運當頭，福貴在身。”
通玄道人似乎聽出了玄外之意，眯眼問李仲宣：“您……是用占筮還是相術，預知鬍子的未來的？”李仲宣心想：既然想要通玄道人以後對自己更加信服，乾脆再裝逼一些，反正樊鬍子這次去南漢，會進入宮廷，成爲權勢熏天的人物。
再說，這段時間的相處，鬍子對自己確實印象不錯，也希望她在南漢覆滅關頭，能全身而退。
李仲宣說：“我曾在古書中，偶然發現一種‘軒轅望氣術’”，略有涉獵。現觀正南雲氣，下黑上赤，如驚蛇飛獸，此乃衰敗之氣，主刀兵，兇殺。＂鬍子師姐一聽，驚謊地說：“既是兇險之地，你爲何還說我此去，一定大福大貴？”
“師姐別急，禍兮福所至。所以，師姐不用擔心。不過，福禍相依，水滿則溢，月滿則虧。師姐需懂進退之道。另外，要積德行善，自然，會有驚無險。”
“那我該什麼時候退呢？”
“潘至韶州，逃之夭夭。
“這是什麼意思？可以再解釋清楚些嗎？”
李仲宣白了鬍子一眼，閉上眼睛。
“鬍子別鬧了，讓上……他休息一下吧！天機不可泄，泄之有漏。”通玄道人趕緊爲李仲宣解圍。
鬍子只好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