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她離開了那個位置,它們就會衝上來將她分食殆盡。
她並不怕這些,甚至在她眼裏,根本沒有它們的位置。
昭和眯着眼睛,她隱隱約約看到一個少年遠遠地站在宮殿外,身姿綽約。
“鹿灼!”
她想起身尋他,那些個毒蛇目光頓時鎖在她的身上,蛇信子吐的更快了,彷彿在說:“你下來啊,你下來啊,你下來了我就有東西吃了。”
鹿灼對着她冷笑:“昭和,你就是個懦夫,你什麼也不敢做!我鹿灼看不起你,你別想我嫁給你!永遠!”
昭和從腰間扯下軟劍,飛身而下,把那些向自己撲過來的蛇一一斬殺,可它們卻越來越多,殺不盡、屠不完。
少年轉身離去,腳步不快,卻一下子走的好遠好遠,遠到昭和已經瞧不見他了。
昭和身子一顫,心如同撕裂一般的疼痛,她歇斯底里的呼喚:“鹿灼,你不要走!”
她的劍掉落在地上,聲音清脆。
毒蛇一團一團的包裹住她,將她卷的死死地,不留餘地。
昭和此時是砧板上的魚,爲蛇刀俎。
她無力的看着殿內的四方樑柱,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在慢慢流失,淚水打溼了眼眶,然後順着眼角慢慢的流到耳腔內,一陣冰涼。
“昭和,昭和……你沒事吧,你快醒醒。”
昭和睫毛抖了抖,是誰在喊我?
她感覺到一個人替她把身上的毒蛇殺了個乾淨,說來也怪,他來了,毒蛇都退避了好多。
昭和想睜開眼睛,卻怎麼也睜不開。
“對不起,是我來晚了。”
少年人的聲音明朗,她好像在哪裏聽到過,他的聲線如果笑起來應該會很動聽吧。
少年人一把抱起她,往龍椅上再次走去,昭和再次坐上了那個世人都想坐坐的位置。
他低聲輕嘆:“你呀,爲什麼會放手呢,拿着那柄劍,誰人能擋你?遇神殺神,遇佛殺佛便罷了。”
我放手了麼?昭和自問,我爲什麼……會放手呢。
“君上!君上!”
羌蕪着急的看着躺在牀上,滿臉蒼白的昭和。
弄琴小聲道:“這是怎麼了,昨兒個安置的時候不是喝了安神的藥麼。”
羌蕪嘆氣:“是啊,段太醫說這幾日殿內都要備些安神的湯藥,每日都有喝,可我今兒個守夜的時候,就見君上一直在胡言亂語,面色潮紅,現在臉又變成蒼白的模樣,怕是夢魘了,太醫派人去請了沒。”
弄琴點頭:“醉童去請了,在過一刻鐘左右人就該到了。”她給昭和掖了掖被子。
昭和猛地起身,捂住胸口,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她的頭髮已經被汗水浸溼了,粘在額角處,頗有一種別樣的美感。
羌蕪和弄琴都很驚喜:“君上,你終於醒了。”
昭和用青蔥玉手揉了揉太陽穴,鳳眸裏含着些許殘留的淚,原來是夢。
“幾時了?”
弄琴看了看殿外,道:“寅時了,君上。”
昭和下了牀:“那些人回去了沒有?”
羌蕪爲她披了件外套:“他們聽到能回去自是連夜出了宮奔自家府上去了。”頓了一下又道,“不過程國師的正夫和許大學士的正夫還未回去。”
昭和立在窗前,看着天上還掛着的明月,冷聲道:“把他們好好送回他們的府上去,消息她們怕是都知道了,現在我要再給她們添一把火。”
讓她們好生鬥一鬥纔好呢。
許府門前。
“你瞧,那不是程國師的正夫嗎,怎麼成了這幅模樣?”
“你這就孤陋寡聞了,來,我給你好生講一講,這件事得從女帝立後大典那日講起……”
“原來是這樣,那這許氏說來也是自作自受。”
“老來丟臉,真算是丟盡了自己和許府的臉面。”
“可不是嘛。”
“辛虧我家那位還算本分,要不然我定把他打死了不可,我可丟不起這人。”
周圍的人對着立在許府門前的許氏指指點點,偶爾發出幾聲譏笑。
許氏難爲情的用手帕擋住臉,可手帕小,哪裏擋得了他腫大的臉,雖然相比昨日已經是好了許多了,但架不住基數大啊。
他默默罵道,該死的程氏,該死的女帝,要不是他們自己能丟這份臉嗎?
還有,這女帝什麼意思,火急火燎的將自己送出宮,生怕自己多吃了她宮裏的一粒米似的,小氣鬼,喝涼水!
想到這喫的,許氏肚子就咕嚕咕嚕叫了起來。
怎麼還沒有人給他開門?
他忍不住上前又敲了敲門:“開門,你們的夫郎回來了,快開門!”
門內的許琦臉拉的老長,昨日夜裏文武大臣的正夫被送了出宮,唯有自家這位還沒有回來。
她這一打聽,原是和程國師的正夫打起來了,還打的昏天暗地。
這不是故意的麼,關鍵是自家這位竟然落了下風,打不贏?
程嵐這廝估計做夢都要笑醒。
可惡!可恨!
僕人們瑟瑟發抖,大人好可怕。
“開門!”
得了令的門房這纔開了許府的門。
許氏往後一退,看到自家妻主魂都嚇飛了。
“妻……妻主。”
門外看熱鬧的人也作鳥獸散了,好傢伙,大學士的熱鬧你想看也得要命不是?
許琦咬牙道:“還不快進來,杵在那當門神呢,我是不是還得給你老人家上柱香,敬個香火錢。”
僕從們忍住笑意。
許氏抿脣,緩緩踏過門檻,門房們立馬把門給關上了。
許氏低着頭,他感覺到,許琦灼熱的目光盯着他,可他知道這絕不是因爲愛意。
他心一橫,現在還是低個頭比較好。
“妻主,妾……”
許氏正想賣賣可憐,卻見自家妻主大步邁過自己,只留下一句:“好好跟我解釋一下。”
許氏摸着飢腸轆轆的肚子,無可奈何的跟了上去。
她有些心驚,爲何越往府內深處走,府內的陳設就越像葬禮時纔有的,最裏屋竟然掛了白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