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謹川濃密的睫毛像把小扇子一樣,輕輕的顫了顫,江綰一直盯着他,等着他的答案,只覺得他每眨一下眼,她的心就像被搔了一下。

    “……這些稍晚再議。”

    陸謹川猶豫了一下,拒絕了江綰的提議,又緩了緩才解釋,“三皇子身爲皇子,將來登基要推翻先皇的抉擇,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一般沒有新皇肯做這事,我們現在沒有能說服三皇子的資本,三皇子不會接受我們的談判,反而會將我們的存在暴露。”

    “行,你看着辦吧!我就隨便說說,你也知道我不懂這些,又不擅長用腦。”

    江綰嘻笑一聲,直接將事情丟到腦後,只是在心裏偷偷的想,她果然不適合搞陰謀陽謀。

    “你說三皇子原本就登基了,這說明他本來就有優勢,支持他上位的大臣肯定不少,再加上我們暴露出來,他拿我們討了皇上的歡心,離太子之位只會又進一步。”

    陸謹川這話說得江綰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

    三皇子只要賣了陸謹川的存在,皇上肯定會對他另眼相看,如果沒有特別能打動三皇子的地方,三皇子爲什麼要捨近求遠。

    “你好聰明啊!”

    江綰專注地看着陸謹川,略顯崇拜,小臉在燭光下泛着瑩瑩白光,脣角那一抹笑像三月桃花,陸謹川看在眼裏,神情微醺,就像喝了酒,心裏更像裝了一個響鼓。

    “你才十六歲,怎麼想事情能想這麼全面啊?”

    江綰的聲音嫩嫩的,陸謹川聽了有片刻的失神,感到有一股暖流在心頭涌動,不知不覺地說:“爲了活下去,爲了替陸家討一個說法,不得不多思多想。”

    “你好辛苦呀!以後我陪着你,幫你一起想。”江綰這個時候軟得就像一團雲朵。

    她心疼的拉了拉陸謹川自然垂下的手指。

    陸謹川身子一顫,情不自禁的把人摟到了懷裏。

    小小的人兒輕飄飄的,但又像火一樣,一下點燃了陸謹川,燒光了他的神智。

    “姐姐會保護你的。”

    突然被抱住,江綰嚇了一跳,但又很快放鬆了窩在陸謹川的懷裏,擡手環住了他窄窄的勁腰,小手一下一下的拍着他的後背。

    果然只是一個孩子。

    說來,他也只有十六歲,承擔了他這個年紀不該有的重量。

    “不是姐姐。”

    陸謹川嘟囔一句,一道炙熱的氣息噴在江綰纖細的脖子上,她微不自在的縮了縮身子。

    陸謹川向來剋制,難得放縱了一瞬,感受到懷裏的掙扎,深深的在她脖間吸了一口氣,再挺直腰站起來的時候,整個人又恢復了往昔淡薄的模樣。

    兩人不在一個頻道,陸謹川收回洶涌的感情,江綰也只當她是做了一回知心大姐姐,安撫住了一個脆弱的小男孩。

    “鄭夫人明後天就到了吧?也不知道陳老能不能趕回來。”江綰剛琢磨要怎麼幫陸謹川減輕身上的重擔,自然就想到了她能出力的地方。

    “不妨事,陳老有交待家中下人,如果沒有趕回來,可讓鄭夫人先在家裏休養兩日,他辦完事會盡快趕來。”

    “這就好。”

    江綰應了一聲,跟着打了一個小小的哈欠。

    見她困了,陸謹川說:“時辰不早了,趕緊睡吧!有什麼話明天再說。”

    “嗯啦!我睡了。”

    江綰說完,便踩着輕飄飄的步伐爬上了牀。

    陸謹川滅了燭燈,也跟着上了牀。

    由於這兩天江老二夫妻在,他們兩人便同睡一牀。

    如同上次出門一樣,兩牀棉被,各睡一頭。

    江綰沾到枕頭就睡了,陸謹川躺在牀上,想到剛纔與江綰相擁時,心中的火熱,久久不能入眠。

    他大約不能再騙自己,他這一顆心會爲江綰跳動,他的情緒會被江綰牽引。

    這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事情,原本以爲家中鉅變以後,他一心只知報仇,漆黑的一條路上,突然照出瑩瑩光芒,就像黑暗中的夜明珠,沒有光芒四射的明亮,卻又溫暖皎潔到讓人移不開眼。

    鄭夫人一行人的馬車到來,陸謹川第一時間就知道了,但此時陳老還沒有回來,他也沒帶江綰上門。

    直到兩日後,陳老趕回來。

    當天,陳老就派人請了江綰過府。

    江綰全副武裝,連一根頭髮絲都沒有露出來。

    “神醫。”

    鄭大人早早的起身,一副禮賢下士的模樣。

    江綰擡了擡手,示意不用多言。

    陳老接了話茬,再加上江綰表現出不想寒暄的意思,鄭大人身爲官場老狐狸也不是那麼沒有眼色的人。

    “神醫,煩請您爲我夫人看診,我知道您的規矩,只要能替我夫人治好身體,往後我們鄭家便欠你一個恩情,有用得着我鄭家的地方只管開口吩咐。”

    “嗯,”江綰在來前,喝了一味藥刺激嗓子,她現在說話的聲音粗糲,難辨雌雄老少,但身高的問題不好解決,索性便放任不管,反正她的女兒身,更方便給鄭夫人看病。

    鄭夫人站在他夫君的身後側,突然被一個穿着一身黑袍的人抓住手腕,其實慌了一下,但很快就安靜下來。

    “神醫,有勞了。”

    “這位夫人當初小產的時候,身子沒有流乾淨,所以這些年才……”

    江綰話到一半,突然想起屋裏還有男人,這些話直白說出來,大約會傷了鄭夫人的顏面。

    “總之,你的問題不大,我可以治。”

    鄭夫人在惡露不淨,身下泛有怪臭味的情況下,還能牢牢的抓住鄭大人的一顆心,把握府裏中饋,想來也知道是一個聰慧不簡單的角色。

    江綰未盡的話,她又如何聽不出來,當下就尷尬的紅了臉,但又顧不上丟臉的追問:“神醫,可當真?”

    “這能有假?你這病比陳老孫子的病好治多了,不出半月就能痊癒。”

    “可我這些年看了這麼多大夫,吃了那麼多藥,就是宮中的太醫,也都看全了。”

    “那些庸醫能和我比?”江綰驕傲的擡起下巴。

    鄭夫人喜形於色。

    江綰直接寫下藥方,給了鄭夫人。

    鄭夫人欣喜的拿着藥方,江綰淡聲提醒:“只望鄭大人及夫人事後能夠說到做到,做不到也沒關係,那便祈求上蒼,這一世自己及親人無病無痛,再無求到我手裏的時候。”

    差不多的話,江綰上次對陳老說了,這次也對鄭大人夫妻兩人說了,如出一轍的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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