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白袍天下 >第五十二章 廷議推恩令
    蕭可言被救回皇子府,昏迷不醒,後來還發起了燒。太醫院院正黃文查看之後,發現蕭可言的左腿骨折,整條腿漸漸地浮腫了起來,最後竟粗逾水桶。

    黃文與多名太醫會診後,皆認爲傷勢過重,能否痊癒尚未可知。

    此事幹系重大,宇文建木知曉後,不敢有所隱瞞,以最快的速度奏報給了神武皇帝。神武皇帝大爲震驚,自己那孝心感天的兒子,竟然會莫名其妙地出了這樣的意外,至今生死未卜。

    神武皇帝也顧不得自己出家人的身份,一身僧衣便去了皇子府。府前的侍衛想要喝斥,看見一旁同樣身着僧衣的羊簡之、高公公,立時明白了過來,將自己唬了個半死。

    神武皇帝也不去理會,直趨內庭。黃文與幾名醫官正在研判方劑,見神武皇帝進來,忙大禮參拜。

    神武皇帝先探視了昏迷不醒的蕭可言,看着臉色蠟黃高燒不斷的兒子,英雄一世的神武皇帝,也忍不住潸然淚下。

    天子一怒,伏屍千里。神武皇帝傷心之餘,異常震怒,命尚書省着刑部嚴查此事。

    刑部不敢怠慢,又不敢對當時在場的世家子弟動粗,只能虛言恫嚇。當時的情景,世家子弟也未看清,爲何發生了意外,故而也說不清楚。

    再去拿問林曉林大家,誰知玉音閣早已人去閣空,只能拿了幾名閣裏的奴僕,下死手的拷問,打死了兩人,也沒問出個結果。

    後來大皇子醒了過來,已是三天之後。他也說不清究竟是如何落入水中,又是如何斷了一條腿。

    只是這腿傷在大腿上,竟然連帶着傷了許多筋脈,從此以後,蕭可言經常大小便失禁,就算渾身用了許多香粉,也遮不住那騷臭的氣味。整個人也連帶着變得異常陰鬱,再不復往昔的風流倜儻。

    經此一番折騰,冊封太子一事,便被徹底束之高閣了。

    神武皇帝命緹騎司暗暗查訪,定要弄個水落石出。只是遍派了緹騎,也尋不到林曉的行蹤,也只能慢慢行事。

    經過大皇子受傷風波,神武皇帝再也無法安心在同泰寺躲清閒,只能硬着頭皮回到了宮中。連續幾日都是宿在吳淑妃的熙寧宮中,也不知賠了多少小意,說了多少小話,總算是得到了吳淑妃的諒解。

    幾個成年的皇子中,大皇子成了如今這般模樣,二皇子早夭,三皇子早年騎馬跛了腳,四皇子逃往了宋國。其餘皇子要麼沉迷於聲色犬馬,要麼尚且年幼不知事。

    神武皇帝對於推恩令一事,越發覺得勢在必行。若是不趁自己尚且掌控得住局勢,加緊推進推恩令的話,待到自己百年之後,繼位的皇子如何能擺得平世家之間利益。

    豈不是又要來一個“朝廷羸弱,世家益強,形似暴秦,二世而亡”的局面?

    神武皇帝定下計議,於是召來三公一令,商議推恩令此事。與其說是商議,不如說是畫一個大餅,讓大家生出貪戀之心。

    神武皇帝神態和緩,命太監取來了錦墩,請三公一令坐下說話。能在神武皇帝面前坐着回話的,也只有三公一令。

    “前些時日,朕去同泰寺靜修幾日。朝中事務繁雜,諸公多有操勞,朕心甚慰。”神武皇帝說着一些冠冕堂皇的話。

    可這話說,三公一令只能起身推辭,連說爲朝廷盡力,是做臣子的本份。三公一令皆是生了七竅玲瓏心的伶俐人,怎麼會不知道這是皇帝的客套。

    君臣各自虛虛地出了一招,都在等着肉戲的開場。

    “自我大梁開國以來,每年皆要對勳貴子弟進行功考,免得子孫文恬武嬉。今年的功考,朕想變一變。”神武皇帝說道。

    “不知陛下打算如何變?”宇文建木問道。作爲新任的尚書令,宇文建木老成持重,與各世家均能交善。

    神武皇帝說:“宇文卿家問得好。朕以爲今歲的功考,可以從世家中先選一家,對其子弟進行考察,根據子弟表現,予以重獎。若是此法得當,再對其他世家子弟進行功考。”

    “那麼是如何考察?又是如何重獎呢?”王亮問到了關鍵。

    神武皇帝道:“將功考區分爲兩個部分,一爲文試,主要考察世家子弟治世才能。以伐燕爲題,可寫馬政、可寫民政、可寫兵革鑄造、可寫戰陣演,具體題目由三公擬定。子弟隨機抽選一題,於一日之內,寫出策論一篇,密封卷首,由三公評判優劣。此爲文試。”

    “二爲武功。主要評判子弟騎射本領,馳馬而行,於百步外放矢,三矢全中者評爲卓異,中兩矢者評爲卓著,中一矢者評爲高強。此爲武功。”

    講到這裏,神武皇帝不禁感嘆:“想當年,朕也能連發三矢,全部中的。謝公當年,也是騎射高手。”

    謝必之聽到此言,回想自己年輕時的樣子,雖說輕狂孟浪了些,可那時的時光總是值得一生回憶的。不禁一陣唏噓。

    “朕記得那年,袁公喜歡上了雁蕩山回雁庵的女尼,朕便陪了袁公,星夜前往將那女尼從庵中偷出,被那女尼的師尊追殺了足有五十里。哈哈。”

    說起往年的風流往事,袁弘不禁老臉一紅,衆人也跟着哈哈大笑。袁弘道:“這一晃都四十餘年過去,陛下竟然還記得。那師尊也當真厲害,若是被她拿住,可當真是不敢想。也不知當年哪裏來的勇氣,竟敢去招惹那神尼?”

    說到這裏,又被一羣老不羞說笑一番。

    神武皇帝讓人捧來香茗,給三公一令一一奉上,又道:“這些年來,士人談玄論道,清談之風日盛,子弟插花敷粉,談武功則被稱爲粗鄙,騎馬而行則被視爲舉止不端,可是事實?”

    三公一令對這話沒法接口。自晉以後,朝廷與士族互相提防,朝廷怕士族作亂,士族怕朝廷誅殺。士族也是爲了自保,不談朝政,不談軍伍,只談玄論道,也是無奈之舉。

    神武皇帝還是荊州刺史時,也常被朝廷猜忌,其中的利害關係,他又豈會不知?

    神武皇帝而今有新的打算,所以繼續說:“讓子弟們多習一習弓馬,也可增強筋骨,對家族有益,對朝廷有益。”

    既然神武都這麼說了,這三公一令自然是表示贊同。你當皇帝的都不忌諱,做臣子的還有什麼好顧忌的?

    “至於重獎。朕以爲,凡是文試與武試皆優者,均可授爵。若是家中庶子或次房者,可參照嫡長子權益的三分之一,獲取相應封賞。朕謂之爲推恩。”

    推恩?這不是前漢時就有過的嗎?

    “陛下,這嫡長子繼承製,乃是傳世多年的舊制,豈可廢改。還望陛下三思。”王亮開了口。王家在四大世家中,隱隱有四家之首的地位,他的話非同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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