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白袍天下 >第五十三章 功考(上)
    神武皇帝詔告天下,施行推恩令。

    推恩令的內容,與程歡喜所建議的三步,大體相似,略有不同。這詔告天下的推恩令,也是廷議定下的方略。

    當然,也與神武皇帝的堅持有關。若是神武皇帝在世家面前,稍若猶豫的話,這推恩令只怕就胎死腹中了。

    詔告天下的內容包括:甲,嫡子繼承,五五而分。勳貴蔭功,三代而止;

    乙,庶子功考,文武卓異,可獲勳爵,承繼三三;

    丙,大梁子民,若有軍功,士可獲爵,民可授官,奴可爲民。

    這三條內容,又有詳細註解,如嫡長繼承方面,保留了嫡長子優先繼承權,但也照顧了其他子女的權益,嫡長子繼續產業的五成,其餘由其餘子弟平分。而對於世襲罔替的勳爵,則改爲了只可沿襲三代,若是三代以後無大功勞,則收回爵位。

    這些內容能夠通過廷議,神武皇帝是做了妥協的,在詔告天下之前,又給幾大世家授了不少的勳爵。雖然大多是一些閒職空爵,但俸祿是實實在在的。

    神武皇帝自己也是蕭家的代言人,他自己也在爲蕭家做打算。只要皇權在手,最終獲利最多的,自然還是蕭家。這筆帳神武皇帝還是能算得明白。

    推恩令一出,在大梁境內,尤其是金陵城中,掀起了軒然大波。寒門士人、奴婢門客,甚至販夫走卒,無不拍手叫好。而那些世家子弟,礙於族內家主的嚴令,對推恩令無人應和,甚至有許多人公開評頭品足,只是私下裏,九成的世家子弟都在把酒言歡。

    現在通過推恩令,忽然有了從天而降的財富,雖然還是比不得嫡長子,卻也是以前做夢都不敢想,以後做夢都要笑醒的事情。

    此事值得大醉一場,這些士子相互間宴請時,彼此大聲地談天說地,談古論今,就是不說推恩令。彼此心知肚明,何必說出來呢。

    袁氏一族,子弟們最爲忙碌,都是些往日裏插花敷粉的主,這忽然要提筆寫策論,挽弓射硬靶,還真有些不適應。

    家中的長輩少有的嚴厲起來,尤其是那些面臨功考的子弟家的長輩,逼迫着子弟做文章,練箭術。

    也有人開始動了心思,聘請金陵城中的名師大儒,到家中指點子弟。金陵城中能寫出上佳文章之人多如牛毫,但能寫出策論的名師,卻寥寥無幾。

    最後,竟然連音律大家周興嗣也有人請教,去得稍晚連人都見不到。

    這幾日,朝中關於提議北伐的奏章,忽然多了三道,這可真是罕見之事。自前朝劉宋開國之主北伐之後,已經過去一百五十餘年,這百餘年來朝中講的都是“和”,什麼時候講過“伐”?

    真是風氣變了。

    神武皇帝卻在期待着,期待着這股風來得更快一些,更猛一些,他纔好借這股風,奪回天機圖。

    馮引蝶傳回了消息,天機圖在洛陽出現了,只是有大狼首護着,無法得手。馮引蝶試了一次,若不是恰巧有個梅蟲兒出現,馮引蝶就差點折在大狼首手中。

    目前,馮引蝶隱身於嵩山之中,以待時機。

    程歡喜這兩日在靜觀其變。金陵城現在如同燒熱的油鍋一般,人人皆在躁動之中,惟獨程歡喜冷眼旁觀。

    其實還有一人,也在冷眼旁觀,此人正是袁家家主袁拱,還有一個稱呼,寒林居士。他總覺得這推恩令來得不明不白,神武皇帝得天下二十餘年,怎麼忽然想出這一手?

    事有反常必妖!袁拱命人找來了袁鳴,詳細詢問近日神武皇見過誰,說過什麼等等。

    自從羊簡之負傷之後,神武皇帝的侍衛調配、佈設,多由副統領袁鳴負責。羊簡之的留在同泰寺,最大的作用是威懾,畢竟是九命高手。

    袁鳴此人極爲聰慧,打小就有過目不忘之能。再加上神武皇帝在同泰寺時,見過的人十分有限。回到宮中後,除了宮中諸妃外,沒去見過別的人。

    袁拱眯縫着一雙小眼,嘴裏輕聲唸叨着“程歡喜”。忽然將雙眼睜開,眼中精光懾人。袁拱想到了一種可能,那就是,這一切的背後推手,極可能是那小小的程歡喜。

    如果是程歡喜作祟的話,那這一切都說的通了。當初程歡喜派人偷窺自己府中,自己派夜梟去給他個教訓。若是程歡喜知道因果,向神武皇帝獻計推恩令,先從袁家開家。這樣來看的話,一切就順理成章了。

    上次,自己讓夜梟送信,會不會落在程歡喜手中?好在自己的信寫的隱晦,就算別人看了,也不會明白裏面的玄機。

    只是夜梟不能留了,他是整個環節中的一處破綻,必須儘快除去。

    關於程歡喜,目前還是先交好再說,此人不顯山不露水,卻有着覆雨翻雲的手段,須得提防着些。

    主意已定,袁拱命袁鳴先回去。然後召來了管家,向他細細叮囑一番,管家領命去了。

    程歡喜正在家中修煉三花訣,隱隱覺得有突破的跡象。阿福來報,有一位袁老爺來訪,請老爺去看一看。

    程歡喜忙收了功法,出門來迎。來的人乃是袁家的袁清,乃是長房長孫,放眼整個金陵城,也是屬於眼高於頂之人。他能到程府來,那隻能喚作屈尊。

    袁清卻是出奇的親熱,見了程歡喜之後便是滿臉堆笑,與程歡喜說東說西。看見門前的大門,便說氣相不凡,進了院內看見一叢綠竹,便說品味高雅,見了院中留的一座假山,便說胸有丘壑。

    袁清的熱絡,鬧得程歡喜略有些不適應,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也只能笑臉相陪。

    進入客廳,分賓主落座。袁清哈哈大笑着說:“這茶不錯,好,甚好。”

    程歡喜只能虛虛地客套幾句。

    袁清又說:“前些日子,程總管隨四殿下前往徐州,立下了天大的功勞。袁某知道後,對程總管連破十三營寨,也是佩服的緊,恨不能跟在程總管身邊,牽馬墜鐙。”

    這話客套的說,也只能客套的聽。袁家的長房長孫,給程歡喜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讓他牽馬墜鐙。

    程歡喜道:“袁公子言重了。以袁公子的家世、才學,當個領軍將軍也只是屈才而已。”

    袁清笑着說:“兩年前,便有人向陛下舉薦,讓袁某去洪州府任知府,被袁某謝絕了,些許雜務,應是胥吏所爲,怎麼能勞動君子?”

    程歡喜只是微笑,沒有作聲。對於袁清這樣的高門大戶,瞧不上知府,也在情理之中。

    袁清又說:“袁某對程先生倒是多有仰慕,程先生閉門清修多年,應該是對大道有許多感悟。這不,三年不飛,一飛沖天,三年不鳴,一鳴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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