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影劍法,世間至險。
那些毫不相關甚至是難以兼容的劍法,都由照影劍法銜接而起。
“難怪師父要我主練這招劍法,原來是早有預謀啊!”他忽然放聲大笑起來,以劍成筆,將那如同萬劍落下的暴雨,畫爲了細雨。
公孫詩瀲撐起了油紙傘,音刃已化作了尋常不過的雨絲,滴落在了傘面上。
“怎麼會如此?”已恢復過來的花無別跪倒在地。
“血祭九霄,可引自身入魔。”公孫詩瀲一抖長劍,將上邊紅得透露着幾分詭異的一漣血花甩落在地。正是花無別先前以弦破指流到九霄上的那些鮮血,“若要破魔,只需要攬下琴上的血。”
“此事乃花鏡臺絕密,你爲何會知道?”花無別滿是不甘。
“九霄魔女,曾被劍器樓第三任樓主公孫漓雪誅於清河,並記載於史錄。”公孫詩瀲收回了劍,“你們天機樓擅長以弱點制勝,卻忘了,你們自己,也會有弱點。”
洛飛羽收回了劍。
“成了。”
單純以用劍的技藝堆砌而成的劍術。
劍出成畫。
他身後的院落已不再蒼涼,處處都顯現出了無窮的生機。
“我來救你們了。”
“他果然沒有讓我失望。”劫心府中,劍祖在棋盤上落下一子,“成了。”
“只是,他似乎要拿這一招去救人啊。”莫問東幽幽說道。
“父親可莫要忘了,你我之間的約定。”
“這一招,註定只能殺人。”劍祖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但他若要救人,且先讓他去吧。”
莫問東欣慰一笑,微微垂首,“劍出成畫。”
“殺人如花。”劍祖嘆了口氣。
公孫詩瀲微微垂首,“爲何要如此?”
“在這場亂局中,若不能孤注一擲,你就會失去在這江湖間生存的資格。仙笈已然現世,若不能染指,註定要被遺棄。”花無別冷冷道。
公孫詩瀲皺眉,“妖言惑衆你也信?”
花無別卻沒有回答,而是咧嘴一笑,“倒是你,給了我一個很大的意外。據天機閣記載,劍器樓樓主公孫詩瀲,是個優柔寡斷之人。”
“人總是會變的。”公孫詩瀲仰起頭,“有些事,我想學着像他一樣。從今往後,我不再猶豫了。”
“還真是令人欽佩啊。”花無別說完這句話後就昏了過去。
“流索刀陣,鐵索橫流,刀如浪濤。倘若能找到陣中最爲薄弱的一環,便能破陣。”墨瀅持傘周旋於刀索之間,“你不妨想想,海流在何時最容易平息。”
顏淵傑毫不猶豫地答道:“退潮之時。”
“好,那我就爲你尋得這退潮之時!”墨瀅賣了個破綻,讓每根傘骨都纏上了一條鐵索。她再按下傘柄上的機關,傘開始快速旋轉起來,將那些鐵索擰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個死結。那些禁軍試圖猛拉鐵索,卻始終無法拉回。
顏淵傑猛地握緊了手中的掠夜!
“起刀!”天鳳急忙喝道。
“便是此時!”墨瀅用盡最後的力氣,猛地收回傘柄。拉鐵索的禁軍一時沒能適應這慣性,後退不止。
“請務必帶他,回家!”墨瀅最後看了凌鵬越一眼,徹底昏睡了過去。
長槍掠起,將那些鐵索打得粉碎。
同時也掠亮了夜空,將整座洛陽城映得如日光般絢爛!
“白馬寺的方向?”在街上疾行的洛飛羽看到了這束光芒,不由加快了腳步。
“我想,皇兄你有一句話說錯了。”凌鵬越看向了景陽帝。
景陽帝眼神陰冷,“什麼?”
“就算他不來找我,我也會選擇回來。此事在問天祭典後就已經定好了的,絕不會有絲毫改變的餘地。”凌鵬越將手按在腰間的劍柄,“這一切,皆源於你的所作所爲。”
“說得如此冠冕堂皇。”景陽帝冷笑,“無非就是覬覦皇位!歷來有哪個皇子會對皇位沒有興趣!”
“可我真的沒有興趣啊。”凌鵬越說的誠懇。
“胡言亂語!”景陽帝不再容忍,“殺!”
江湖人羣中又有十幾道人影掠出,擡起了手中的利器,直接朝着凌鵬越打去。
凌鵬越將劍拔出了寸許。
公孫詩瀲握緊了傘柄。
卻有一道槍影搶先一步,來到了凌鵬越的面前。
顏淵傑仰頭,直視那些江湖人。
他們每一個都至少是飛月境的高手,其中有幾名甚至是凌月境的年老武學宗師,他們若想傾盡全力殺死一人,似乎是極難攔下的一件事。
可顏淵傑此時,卻看到了一束光。
他時常坐在牆角,拿小刀磨着一柄木槍,藉此來觀察,槍從有到無的每一寸變化——
在同齡人流連忘返於歌樓酒肆的時候,他在磨槍;身爲將門之後,在其他人身陷於朝廷紛爭的時候,他仍在磨槍;哪怕是身在戰場,他也不會忘記。
除了磨槍以外,他好像對一切都不會有過多的關心。
可偏偏就是這樣的人,纔會將一切,都看得很重。
他磨槍,亦是在磨着自己的槍心。
等到木槍都被磨盡的時候,便也是他的槍心成型的時候!
什麼是槍心?
“我的槍心,便是律。”
“律己,律友,律敵,律天下。”
“以律,定河山清和。”
“不律爲禍者,當誅之!”
無數道槍影凝聚成了一道熾光,那些利器皆是散作了粉塵,槍風席捲而過,將那些人影生生逼退了數丈!
顏淵傑噴出了一口鮮血,掠夜槍也隨之脫手而出,插入了他面前的土地中。
“或許只有你,才能真正做到,律國。”他握緊了槍柄,纔沒有摔倒。
“顏淵傑!”凌鵬越驚呼。
“孤念及故情,與你們敘了這麼多舊,甚至連你們的性命都捨不得取走。”景陽帝眼中充滿了厭惡,“可你們卻屢次觸及孤的底線。既然如此,就由不得孤了。”
“一起死在孤的手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