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日用“不勝寒”鎖住了這兩道內力,並帶回了這裏。
化玉賦,以血養玉。納魄衣,借魄生魂。
血流則骨肉生,魄散則骨肉滅。
世人皆知,朝堂曾有黑白雙監各得神功,領銜大內對峙江湖。可只有極少數通曉仙笈的人知道,這兩個武功本爲一體,相生同源。
只是因爲鈺偉的貪慾讓他的納魄功法積淤過多不得釋放,才導致他被鈺旌壓了一頭。當這兩個功法拼湊起來的時候,會有多麼可怕?
“喝啊!”顧靖遙全身上下的經脈像是被漲暴了一般!
“你身上負有來自東海的罪孽。”莫問東朗聲喝道,“一定駕馭得住,這份大禮!”
前院。
水劍觸碰上劍鋒,碎出了無數道攜滿茶香的劍花。
柳藏月也同樣坐着揮劍,她在這攻勢不斷的水劍下進退自如,始終能開闢出屬於自己的一線天地。
可也僅僅是一線罷了。
“我水劍破去尚能再聚合。當你這一線天地完全閉攏的時候,便也是你的落敗之時了。”劍祖幽幽喝了口茶。
柳藏月攬了一朵劍花,笑道:“倒是想起了煙雨湖上,師孃對我出的那一劍。”
“正是那一劍,助你入了五劍之境。”劍祖幽幽說道。
“可師父這一劍,卻是要殺了我啊。”柳藏月察覺到了劍雨中隱晦的殺機。
“是生是死,且看你的選擇了。”劍祖輕撫着手中的茶杯。
柳藏月擡起一劍,“別無選擇。”
劍祖嘆了口氣,隨即擡手一彈,那茶杯置身於水劍之中,化作了粉塵。粉塵再漫入了那些那些水中,將柳藏月那柄劍戳開了無數道細密的小孔。
那一線天地搖搖欲墜,幾近虛無。
“現在撤劍,還來得及。”劍祖低頭給自己倒茶,“待你劍斷之時,這場茶雨便會如劍落下。”
柳藏月淡淡一笑,“便是等此時了。”
劍祖聽到了這句話後,驀然想起了什麼,猛地擡頭。
“多謝師父賜的茶了。”柳藏月的劍在此刻終於不堪重負,響起了細微的斷裂聲。
在“五劍”之中,柳藏月的佩劍從來都處於最末。
她所用的劍,從來都不是什麼名劍。就像當初,她沒能從父親手中接過二月春柳。即便劍祖闖入泉都,她也沒有從中拿取一針一線。因爲她用的,都是平平無奇的鐵劍。
鐵劍無名,斷了也不會覺得可惜。
她的劍,本就是在斷裂時,最強!
柳藏月看着手中的劍,沉聲道:“花謝——”
劍斷!
那一線天地無限被放大,最終爲她盪開了一切。
水劍徹底崩散,化作細雨,飄然而下。
“江碧欲燃。當時指導你創出這招劍法,就是希望那件事來臨的時候,你在劍脈訣面前能有反制的時機。”劍祖笑了笑,“或許是因爲她的緣故,讓我早忘了這一茬。”
柳藏月手中只剩空空的劍柄,“承讓。”
“沒想到,有朝一日會敗在弟子的手中。”劍祖笑了笑。
劍祖嘆了口氣,“是啊。”
“而我卻還有我的理由。”柳藏月從他身邊走過。
“正因爲曾遠渡扶桑親眼見過東海魔咒,才知道當那個魔咒用作在人身上的時候,會有多麼可怕,我不想再看到東兒一錯再錯。所以,我必須要阻止這一切。”
天機樓。
“東海魔咒?”鐵面官有些意外。
“這些年來,天機樓對此都毫無記載嗎?”謝問生眉頭微皺。
鐵面官搖了搖頭,“多年前,曾有線索。”
“看來在泉都時,那個老和尚說得沒錯,線索果然被人抹去了。”謝問生嘆了口氣,“東海魔咒,實際上名爲忘潮血咒,乃是百年前,扶桑八十一位陰陽師九九歸一,以命爲祭,所煉成的惡咒。”
鐵面官拿出紙筆,“還請先生細細道來。”
“被下咒者會失去自我,過往之事不論潮生潮落,皆化塵土,故名忘潮。但此咒能令人體內丹田無極。”謝問生長嘆一聲,“也就是能兼容任何內力。近百年來,九州與扶桑的爭端,皆是因此而起。”
鐵面官記錄好後,拿起書簿念道:“東海魔咒,引雛凰陽,芬芳血案。天機閣五大疑案,在這幾個月裏接連浮出了水面。是否有些過於巧合了。”
“在定局之上,沒有巧合。”謝問生看向了劫心府的方向。
“只有必然。”
密室之中。
內力不斷灌入體內的痛苦,讓顧靖遙有了瞬間的恍惚。
恍惚中,他想起在白馬寺時,自己曾目睹花無別以血祭琴,引自身入魔,在那一瞬爆發出極爲可怖力量。
“這場公道,恐怕要你自己去討了。”緊接着是一位白衣太監在他面前倒下。
最後,是一個背影。
這個背影,他很熟悉。
正是他的妻子。
“你在哪裏?”顧靖遙問道。
女子背對着,“正是你將我趕出洛陽的啊。”
顧靖遙淚流滿面,“對不起。”
“不過,你終會見到我的。”女子轉過身,卻看不清面容。
“只要你,能找到歸途。”
“時機已到。”莫問東閉上了眼睛,猛地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顧靖遙猛地睜開了眼睛,此時他的長髮披落而下,肌膚上也已佈滿了瘮人的黑紋。
走在廊上的柳藏月握緊了劍,“還是晚了。”
後院中,二人始終無法突圍而出。有時洛飛羽觸動的是棋盤,任韶華引發的是水蓮,他們邁出幾乎,就會被打退幾步,始終無法靠近劫心府半步。
洛飛羽正牽動了一朵水蓮,可水蓮在快要靠近他的時候,便消散了。
洛飛羽喜道:“你把陣破了?”
任韶華皺眉,“我什麼都沒做。”
正當二人面面相覷的時候,屋內忽然傳來了一聲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