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問生那傢伙,百年前攪動風雲,挑起江湖與朝廷的爭端,也就是那所謂的逆天之徵。江湖雖從其中獲利,有了與朝廷抗衡的資本,卻也與帝國結下了死仇。”
一名滿頭銀髮的老嫗坐在輪椅之上,她身穿綴滿了蘭花的衣袍,六名面戴黑紗的年輕女子圍在她的身邊,手上無一例外地戴着材質特殊的手套。
“所以,這張帖?”
少女持着金帖站在前方,在容貌上看,與老嫗有幾分神似。
“他這次,又想玩號令江湖的戲碼了。”老嫗伸出一掌,掌勢落在了金帖上,那金帖就像是斷了線的風箏般亂飛,直到了最後才緩緩落地。
掌名瀟湘。
這羣人,來自瀟湘一帶的瀟湘閣。
而這老嫗,便是瀟湘閣閣主李佩蘭,她還有一個身份,便是天機閣九家瀟湘李家家主。
少女想了想,“那我們該怎麼做?”
李佩蘭搖了搖頭,“阿雅,你帶着瀟湘閣所有人,回到瀟湘。”
少女一愣,“那奶奶你怎麼辦?”
“我?去不還城。”李佩蘭伸出了手,露出了那金燦燦的手套。
“不行,瀟湘閣,豈能少了你這個閣主!”女子察覺到了她的意圖,搖了搖頭。
李佩蘭嘆了口氣,一道掌風拂過了少女的面門。
少女頓時就昏了過去。
“我已經很老了。希望在臨終前,還能爲你們開路。”
天機樓。
“這便是那些江湖人的態度嗎?”謝問生嘆了口氣。
他面前的鐵面官點了點頭,“看來,這次祭劍大會,是非開不可了。就連李家家主,花家代家主都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謝問生嘆道:“只能盼他們自求多福了。”
“正如樓主說的那句話,自作孽不可活。”鐵面官表示無可奈何。
謝問生苦笑一聲。這鐵面官又怎會知道,自己這句話不僅是說給那些江湖人的,也同樣是說給自己的。
“只是沒想到,這莫問東,看人心,居然能看得如此透徹。”鐵面官沉聲道。
“你信不信,人生來就受縛於枷鎖之中。”謝問生問道。
鐵面官有些不解,“枷鎖?”
“這個枷鎖,束縛着你的善惡。而要打破這個枷鎖,或者說不願戴上這個枷鎖的,必是經歷過常人難以想象的痛苦。”謝問生站了起來,“你可要記好了。”
“先生,你要去哪?”
“去找我的一位朋友,喝酒。”
迎七夕,祭花神。
這六個字,在這花城洛陽中得到了完美的詮釋。
夜幕降臨。不僅亭臺樓閣上掛滿了華燈,就連那些花卉也極爲應景地競相開放了。結伴走在街頭上的男男女女們傳出一片歡歌笑語,也有形單影隻的姑娘面目含羞,不知是在等着哪家少年郎,爲她們擷來最美最豔的花。
流花河上,洛飛羽費力地搖盪起雙槳,畫舫兒推開了波浪,
公孫詩瀲坐在他身後,“七夕,快到了。”
“是啊。”洛飛羽漫不經心地說着,卻被一粒花瓣劃過臉頰。
“該不會是他吧?”洛飛羽耐不住好奇心,往畫舫上瞥了一眼。
畫舫上坐着一位白衣公子,以及一位目盲姑娘。
此時白衣公子正沐着花雨,手把手教着目盲姑娘練琴。他似乎注意到了洛飛羽的目光,轉過頭來,衝着洛飛羽挑了挑眉。
洛飛羽險些摔倒,“還真是他。”
“陌上公子的風流,果真名不虛傳。”公孫詩瀲語氣平靜。
“到了哪都能鬧出如此大的動靜。”洛飛羽嘆了口氣,“不愧是他。”
“總感覺,你今日有些心不在焉。”公孫詩瀲察覺到了異樣,忽然說道。
洛飛羽怔了怔。
公孫詩瀲笑了笑,“可你向來隨性,不應該會是這樣的人。究竟是什麼事,讓你變成了現在這樣。莫非是顧靖遙的事?”
洛飛羽搖了搖頭,“不是。”
“也對,若是知難而退,你也就不是我所認識的洛飛羽了。”公孫詩瀲站了起來,歪頭想了想,然後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我知道了!”
洛飛羽問道:“你知道什麼了?”
“我知道你爲什麼心不在焉了!”
“爲什麼?”洛飛羽轉過頭。
公孫詩瀲趁他還沒反應過來,也把頭湊了上去。
洛飛羽不明其意,只得盯着公孫詩瀲的那雙淺眸,眨巴了幾下眼睛。
“因爲,趁人之危,未遂。”
聽到這“未遂”兩個字,洛飛羽嚇得渾身一個激靈,手也不自覺鬆開了,船槳就這麼落入了河中。
任畫舫隨風飄蕩。
“看來我猜對了。”公孫詩瀲得意地笑了。
“我也算經歷過不少生死,你那一下忽然睜眼,把我這幾年撿來的所有小命都嚇跑了。”洛飛羽索性破罐子破摔,“你就算猜對了又有啥用嘛?”
公孫詩瀲微微一笑,轉頭看向了河上漂浮的落花,“哪沒用了?”
“哦?你的意思是,有用?”洛飛羽眼中精光大盛。
公孫詩瀲一驚,“變臉變得這麼快?”
洛飛羽堅定地搖頭,“不,我只是攤牌了。”
“攤牌?”
“我洛飛羽,從來都不是什麼正人君子!”洛飛羽仰頭大喊道。
許多怪異的目光朝這邊看了過來。
“哦?有情況?”任韶華想看一下熱鬧,卻被柳一離笑着蒙上了眼睛。
“這話聽起來怎麼有些怪怪的?”公孫詩瀲臉微微一紅。
洛飛羽一把按住她的肩膀,“所以?”
公孫詩瀲閉上了眼睛,微微別過頭。
洛飛羽立刻往前湊了過去。
卻有一人忽然落在了畫舫之上,“公孫小樓主,該到我爲你運功療傷的時辰了。”
洛飛羽被嚇得一個激靈,怒道:“師姐!!”
柳藏月被罵得一頭霧水,茫然地望向了公孫詩瀲。
公孫詩瀲卻無奈一笑,衝着她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