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你,已經不需要我了。”顧靖遙側首看向了她。
藍楚濋拼命搖頭,慘笑道:“當年上君山之時,你不是說,要讓天下響徹起你的名字嗎?這也是我與你的約定。”
“現在的我已是滿身罪孽,全天下人都畏我懼我,恨不得將我碎屍萬段,你所說的這些,我已經做到了。”顧靖遙平靜地打斷了她,“現在的我,也不需要你了。”
“那他怎麼辦?”藍楚濋看着懷中的小童,淚流滿面。
“他不是說了嗎,我不是他的父親。”顧靖遙決然離去。
“探子來報,顧靖遙消失在了前方。”某座無名山下已集結了不少人馬,衣着各異,正是臨時集結起來的江湖之衆。
爲首的老者微微皺眉,正是瀟湘閣李佩蘭的夫君葉不平,“消失了?”
“是迷陣嗎?難道說,他還有幫手?”坐在他身邊的王清風微微皺眉。
“此迷陣,可有法破?”葉不平望向了迷夢澤的女家主秋如夢。
秋如夢沉聲道:“請給我幾個時辰。”
“這幾個時辰了,怕是等不了了。”幽篁門倖存的副門主陸竹暄冷笑道。
秋如夢神色微微一變,“陸門主何意。”
“的確是等不了了。因爲他。”葉不平死死盯着前方,“已經來了。”
前方的濃霧之中,走出了一個人影。即便面對這逾千人的江湖人,他卻沒有半點畏懼,仍一直在向前。
“真的是他!”秋如夢一驚。
所有江湖人都在瞬間繃緊了全身,沁出了冷汗,握着武器的手也在不斷顫抖着。
“我很清楚諸位因何而來。無非就是顧靖遙身上的武功疑似仙笈。但若每個人都想着漁翁得利的話,這江湖,便不再是當年聯手對抗葬劍山莊的江湖了。”葉不平朗聲說道:“這一次,是死戰!”
可絕大多數掌門人只是皺緊了眉頭,未作出任何表態。
“顧靖遙,還我妻子命來!”葉不平從馬上一躍而起,一出手便是瀟湘掌最強的一招,瀟湘斷霞!
顧靖遙也開始疾奔而起。
錯身而過。
葉不平摔落在了地上,臉色變得煞白。
可顧靖遙卻是毫髮無損。
“顧靖遙,你到底想幹什麼!”江湖門派皆是大驚,可似乎沒有一個人準備拔劍。
顧靖遙面無表情地衝入人羣之間,所過之處皆是人仰馬翻。
轉瞬之間,綿延數十里的江湖門派已經土崩瓦解。
而顧靖遙也已奔行至了數裏之外!
陸竹暄看着懷中奄奄一息的幽篁弟子,憤怒地說道:“給我追!”
所有弟子在猶豫了片刻後,還是咬了咬牙追了上去。
百里外,姑蘇。
顧靖遙很快來到了君山的地界,並且停了下來。
因爲從嚴格意義上來說,這裏也是他江湖夢開始的地方。
而時過境遷,原本孕育出江南大派柳月山莊的地方,如今已是一座荒山了。
就如他那宛若朝露般的江湖夢。
跌入了塵泥後,就不見了。
忽然,秋風送來了一陣酒香。
“顧兄,跑這麼久也該累了,不如。”洛飛羽衝着他笑了笑,“歇歇腳吧。”
“這到底是誰下的幻術,真是艱難。”江塘城外,徐瑤雙手舉起對着前方,額頭上已是滿頭大汗。
“這可是覆過一城的幻境啊,豈是你說破就破的。”任韶華仰頭看着面前的水鄉,“可不得不說,或許只有在幻境之中,這座城,才能呈現出它最好的樣子吧。”
徐瑤忽然收回了手,“抱歉。”
任韶華微微皺眉,“連你也無能爲力嗎?”
“倒也不是沒有破解之法。”徐瑤沉聲道。
任韶華眯起眼睛,“且細說。”
“我剛剛在嘗試破去這幻境的同時,感覺到這座城裏皆爲死穢,但似乎還存有幾個生靈,這道幻境應該就是圍繞這幾個生靈而設起的。只要進去找到了她們,說不定就能破去這滿城的幻術了。”徐瑤緩緩說道。
任韶華看向了不遠處一動不動的船家,有些犯難,“即便知道了,我也不知該如何進去。”
“我可以爲你開道。”徐瑤回道。
任韶華一愣,“你有辦法?”
“雖然我無能全然破之,但我有的是辦法讓他破去。”徐瑤十指伸出,蝴蝶指刀從他的指尖上飛起,將那幻境撕開了一道口子。
任韶華看着這一切,沒有說話。
“公子,莫要猶豫了,請踏入吧。”徐瑤提醒道。
“不過是在醞釀一句話罷了。”任韶華笑着看向了他,“這些年來,謝謝你了。”
“不必謝我。就算你沒有給我傳信,我也依舊會來。”徐瑤搖了搖頭,“因爲妃採芸,早早就已經傳信給我了。公子要謝,得謝過她纔是。”
“總有一天,我會讓孤舟舫團聚的。”任韶華帶着柳一離,走了進去。
徐瑤叫住了他,“你還沒告訴我,佈下幻術的究竟是何人。”
任韶華停下腳步,微微側首。
“仙人。”
摘星天樓。
以星空爲棋盤,以星辰爲棋子。
聽起來,就像是天方夜譚。
可在下棋的這兩個人。
一個懷揣復仇的種子,不惜以天下爲局,以衆生作子。
一個得了武當百年來道法第一鬱胤真人的真傳,曾於金頂雲巔與仙人對弈。
“這一盤棋,我先請了。”蕭皓琛運起塵微天弈,在他與莫問東之間形成了一個棋盤,隨後將指尖那枚滿是星光的棋子,點落在了棋盤之上。
摘星天樓穹頂,一眼便能望見天空。
只見其間的一顆星辰,變得比其他星辰要更加耀眼!
“未加思索落子,乃對弈之大忌。”莫問東也緩緩落下了棋子。
“從來就沒有什麼忌不忌的。”蕭皓琛再凝出了一枚棋子。
莫問東挑了挑眉,“什麼?”
“就像我想殺你,不是臨時起意,而是想了很多年。從你開始設局於天下的那一刻時起,我也開始設局了。”蕭皓琛笑了笑,“唯有算盡,方能無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