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折劍長歌 >第472章 出樓
    十幾名金衣青面官行走於烏竹之間,直到被一塊通體烏黑的厚重城匾給攔住了去路。他們紛紛低頭,看向了刻在上邊的兩個大字。

    墨城。

    這個帶有神祕面紗的機關城,在歷時二十餘載後,終於重見天日。

    哪怕已淪爲了廢墟,但其中多少遺蹟,多少祕密,都足以爲天機閣的文獻添上濃厚的一筆。

    可青面官卻是不爲所動,相視一眼後,就各朝着不同的方向掠去。

    半炷香後。

    “找到了。”

    所有青面官已圍在了一起,看着前方。雖然他們都被面具遮掩去了面目,但不難感受到,他們彼此之間瀰漫開來的凝重感。

    這一次奉樓主之命前來尋屍,並沒有他們想象中的那麼艱難。

    反而是,很輕易就尋到了。

    前方,的確是唐老太爺那已然身首異處的屍體。

    以及,墨家家主散成了機關碎骸的殘肢。

    乍一看倒像是二人相互廝殺,最後落得了兩敗俱死的下場。

    可蹊蹺的是,墨城雖已塌陷,屍體方圓三丈之內卻沒有絲毫碎屑,地面平滑,也沒有任何纏鬥的痕跡,甚至連半點粉塵都沒有留下。

    在一片墨黑色的廢墟中,尤爲顯眼。

    就像是有人蓄意爲之,刻意讓他們找到的一般。

    “速速稟報給樓主。”爲首的青面官率先反應過來,轉頭喝道。

    “墨家家主墨凰,被強勁的內力震斷渾身上下千餘處機關,導致幅軀體無法鎖住他生前散之不去的神魄,因此魂飛魄滅。而唐老太爺則是被斷去了頭顱,根據斷裂之處看來,像是長劍所導致的。”鐵面官緩緩道。

    “看來,這裏邊比我們想的要複雜。但殺死墨凰的手段,我敢肯定,這天底下。”謝問生沉聲道:“只有莫問東一人,能夠做到。既然他這麼做,便是想讓全天下都知道,他的行蹤了。”

    鐵面官翻閱了一下信紙,點頭,“在墨城遺址的西面,有留下明顯的腳印。”

    謝問生喃喃低語:“西面麼。”

    “難以對證的死因,離奇的事發現場。”清陽殿內,景陽帝讀完了天機閣送來的信紙,隨後放在燭火上,看着這張紙燒成了灰燼。

    一旁的孔文亮喚道:“陛下。”

    景陽帝說道:“國師,孤有一事不明。”

    孔文亮躬身說道:“請陛下道來。”

    景陽帝吹散了指尖的灰燼,沉吟道:“一個執棋者,一個天底下最大的執棋者,是如何能夠心安理得地接受,自己也是棋子的事實。”

    “或許他早就做好了身爲棋子的準備了。”孔文亮答道。

    景陽帝眯起眼睛,“哦?”

    “或者說,他也曾負重行於世間。”孔文亮忽然道。

    景陽帝問道:“何意?”

    “他,也曾是棋子;曾也是棋子。”

    沙漠之上。

    “聽老爺子說,你曾下過一盤大棋。”手持墨劍的唐葬天忽然問道。

    “是。”莫問東沒有隱瞞。或許在真正表明誠意的人面前,他也不會有上絲毫的隱瞞。

    唐葬天問道:“要怎樣才能下好一盤棋?”

    “一個合格的幕後黑手,不應該只存在於幕後,還得時刻留意幕中。”莫問東沉聲道:“下好一盤棋,必須要保證,棋盤上的每一枚棋子,都盡在掌握。”

    唐葬天皺眉,“那要怎樣才能做到?”

    “身臨其境,不失爲一個辦法。”莫問東輕聲道:“也是最好的辦法。”

    唐葬天很敏銳,“難道先生也曾是棋子?”

    莫問東沒有點頭。

    可有沒有否認。

    “究竟是怎樣的人,竟能掌控得了先生?”唐葬天說道。

    “你很快,就會知道的。”莫問東遙遙看向前方。

    這時,一道如玉般的關隘,已在前方若隱若現。

    “到了。”

    唐葬天微微一愣,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莫問東先前所有的漠然與疏離,都在這一刻消散在了這漫天的風沙裏。

    這時,兩道持劍的身影就站在不遠處的戈壁上,看着莫問東的方向。

    “他來了。”身穿藍篷的女子緩緩道。

    長袍男子的視線卻是略過了莫問東,看向了他身後的唐葬天,“是墨劍。”

    藍篷女子喃喃重複:“墨劍無聲?”

    “有趣。那就找個機會——”長袍男子沉聲說道:“登門拜訪吧。”

    “一個樂在其中的棋子,可有着足以毀去整盤棋局的威脅啊。”景陽帝苦笑,“他也通過墨城一事讓孤明白,即使他已撤了棋局,但這天下仍是在他的掌握之中。想來也是孤心比天高了,竟將他視爲棋子。”

    “陛下就是天,可莫要說笑。”孔文亮急忙說道。

    景陽帝嘆道:“但事實就是如此啊。”

    “這莫問東,究竟是在示警,還是示威。”孔文亮垂頭看向了桌上的灰燼。

    僅一字之差,意義就完全不同了。

    景陽帝揉起眉心,“就讓人去探探虛實吧。”

    孔文亮點頭,“微臣這就去安排。”

    “不必。自會有人替孤前去的。”景陽帝擡手製止。

    孔文亮一愣,“誰?”

    “自然是那終日在守望着無土之國的落魄劍客,也是孤素昧平生的兄弟。”景陽帝看向了窗外。

    “安瀾王殿下。”孔文亮持着羽扇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

    “當一個人走投無路之時,總是會做出驚人的決定來。”景陽帝目光一冷,“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登門拜訪,得有誠意。”戈壁上的暮客心看向了凌劍秋。

    凌劍秋垂眸。

    “我的誠意,永遠是我手中的劍。”

    劍器樓。

    公孫詩瀲喃喃道:“莫問東的,下懷?”

    “他見不得任何變數發生。”任韶華猛地收攏摺扇。

    “那不如就讓我們,成爲這變數。”

    公孫詩瀲忽然一笑,“是極好的回答。”

    任韶華一愣,“哦?”

    公孫詩瀲擡頭,“出來吧,別偷聽了。”

    “我從來不覺得,我們會是什麼變數。”背好行囊的洛飛羽從臺階上走了下來。

    “我只是認爲。”

    “這世上,本就不存在定數!”

    洛飛羽擡眸,看向了衆人。

    “我要殺了莫問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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