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寒劍江湖 >第74章 俠匯關中(52)
    衆人都知飛虹先生曾與青冥派掌門交往,他這麼一說,衆人對閆勝的疑惑一掃而空。站在一邊的董三橋最先誣陷閆勝爲巫丹內奸,這時不免臉紅低下頭來。

    可是沒有人真正知道,閆勝這時內心是如何激動。

    他回想數月前,青冥派如何被巫丹三十多人屠戮;而現在自己與李侗這等巫丹弟子對陣,卻能相持到這種程度,實在意外得不敢相信。

    “我師叔曾經跟我說過……”邢獵似感應到閆勝的不安,向他說:“‘世上所有人都不外兩手兩腿,都是這般打鬥;可是人有了信心,等於多出第三隻手。’”

    閆勝聽了不禁點頭:“你這師叔真有趣……很想拜會他呢。”

    “死掉了啦。”邢獵輕描淡寫地說。他瞧瞧對面的習小巖,又冷笑着說:“那死老傢伙倒說得輕鬆。什麼‘都不外兩手兩腿’,他倒沒想過,世上有人長了這麼一條怪手呢。”

    “邢大哥,我來幫你。”佟晶這時說着,已將一根白布條綁在邢獵額頭,權且阻止流血,那白布一綁上去就已染紅了。原來她見邢獵掛了彩,順手用劍就將腰間那件巫丹掌門袍下襬割下一條來,給邢獵包紮。

    “謝謝。”邢獵笑說,眼睛不離三個巫丹強敵,但沒有半點緊張。

    習小巖三人並沒有趁邢獵包紮時乘機進攻雖然他們沒有一個不是恨得馬上在這“巫丹獵人”身上刺幾個窟窿,但這股怒氣,也不能淹沒巫丹派武者的榮譽感。

    佟晶很小心地將布條結得穩實要是打到半途掉下來,遮掩了邢大哥的視線,那可大大糟糕。她沒能助戰,至少也要在這兒盡點力。

    此時樓下羣衆突然打破沉默,一片鬨動。卻非爲了屋頂上的七人。

    有人從“盈花館”的大門出現。

    只見巫丹弟子符元霸和唐諒,各自都將兵刃揹着,兩人四手擡着一把椅子,從大門走出來。

    椅上,自然坐着一個人。

    能得這兩個霸氣沖天的好手,如此恭敬擡出來的,世上還有誰?

    姚連洲。

    他烏亮的長髮披散着,高坐於那搖晃的椅子上。一雙細長的眼睛,透過面前髮絲,睥睨門外衆敵。

    雖有頭髮半掩着,也可見他臉頰的灰色已然褪去了大半;雙掌按住平放膝上的“單背劍”,十指亦再無顫抖,可知服了解藥不久,已見功效。

    緊隨在椅子後的是殷小妍。比之先前揹着書蕎出來的時候,她此刻神情鎮定得多,全因有了姚連洲和巫丹衆弟子在旁。

    最後出現的自然是範宗,身上的傷患都臨時敷上了巫丹派的金創救急藥,又得殷小妍包紮好,比之前又恢復了些元氣。他那暗器高手獨有的銳利眼神,在最後頭向各方掃視,手裏扣住瓷片和飛釘,防止有人乘機向仍然虛弱的掌門施襲。

    街上衆人裏,有許多人還沒有見過姚連洲的真面目,這時不禁都引頸注視這個自稱“強中再無強中手”的巫丹掌門;待看見他身材普通,臉容俊秀,年紀又似頗輕,實在很是驚奇。

    他們無從聯想:這人就是近年把整個武林都顛翻,先滅青冥,後降峨嵋,再毀華山的兇星;也難以想象如習小巖、符元霸這等狠角色,都臣服在這個人的指揮之下。

    林鴻翼等喫過姚連洲苦頭的形意門弟子,此刻再看見他,感覺身上受創之處又傳來刺痛。

    最爲激動的還數戴魁。他右手抱着斷骨的左臂,瞧瞧街旁已用衣衫蓋住的師弟李文瓊屍首,繼而悲憤地盯着姚連洲,五指竟不禁在受傷那手臂上抓出血痕來。

    殷小妍隔着人叢看見,躺在戴魁旁的書蕎姑娘已經醒轉,雖然還是全身乏力無法動彈,但臉上回復血色,明顯再無性命之危。小妍很想馬上就過去看她,可是那邊站滿都是跟巫丹爲敵的兇惡武者,她還是不敢,只得遠遠用眼神和微笑向戴魁致謝。只是戴魁一直怒盯着姚連洲,並沒有看見。

    陳岱秀馬上奔過來,橫劍掩護在掌門的座椅前方。符元霸跟唐諒將姚連洲的椅子輕輕安放街心,亦馬上各拔取斬馬朴刀與長劍,像左右門神守在椅子兩側。三個巫丹弟子的列陣威勢,逼得一些小門派的武者不敢直視。

    只是負責帶路的趙昆和另一名同門,因爲要祕密長駐關中刺探情報,爲了避免被人記住面目,本來一直躲開在外圍,這個關頭也顧不了那許多,兩人亦走過來掌門座前,拔出暗藏的匕首加入援護。

    守在姚連洲身邊四方的巫丹弟子,一下子就增至六人之多,各派衆人更不敢稍近。

    練飛虹仍坐在馬上,跟師妹及三個崆峒弟子一起瞧向姚連洲。

    “就是他嗎……”一向多言的練飛虹,這時也只是這樣喃喃說。右手在腰間的劍柄輕輕來回撫摸。

    屋頂之上,邢獵、閆勝、佟晶和川島玲蘭,亦禁不住俯首望向下面街中的姚連洲邢獵跟川島玲蘭這更是第一次看見巫丹掌門。

    姚連洲同時也仰首,朝着邢獵直盯。

    上下兩個男人遙遙四目交視。

    姚連洲臉容平靜,並無一點變化。

    邢獵則收起了笑容。

    旁人不知,此際他胸膛裏,像有一股接一股狂亂的浪濤在激撞。

    在泉州的海岸旁。伏虎派衆師長同門並排的墓碑。

    同一片海岸。那個黑夜裏,燈籠映照着裴師叔的臉。最後一次相見。

    邢獵有一股極欲仰天吶喊的衝動。但他壓抑着。不是時候。敵人還在眼前不足十步之外。必須比敵人更冷靜這是他一向賴以剋制強敵的利器,也是許多年前師叔的寶貴教誨。

    邢獵瞧着姚連洲的臉。也瞧那平擱的“單背劍”。

    他不知道,現在的自己,跟這人這劍,還有多遠的距離。

    可是這一刻,他終於親眼看見了,這條血與鋼鐵之路的目的地。

    “他……”姚連洲輕咳了一聲,向陳岱秀問:“就是‘獵人’?”

    陳岱秀點頭:“是的……他自稱殺了我們九個同門。包括習小乒。”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