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寒劍江湖 >第226章 南下贛地(132)
    “不管什麼情況下都不要放棄自己啊這是‘破門六劍’的規矩。你不聽話,不是對不起自己,而是背叛了我們這些同伴。”

    練飛虹呆了,擡起頭看着佟晶。他回想這些日子,每一次看見佟晶迅速吸收了他所教的東西,並且化爲己用,那是多大的愉快。

    他人生的支柱,已再不是打敗誰或者不被誰打敗,而是這個女孩。

    練飛虹看着佟晶,眼神恢復了原來的光彩,朝她用力點了點頭。

    佟晶說完又回過頭去。她雖然還保持着笑容,但其實強壓着心裏巨大的恐懼,一步一步走近雷九諦身旁。

    雷九諦癡笑着,朝佟晶伸出左掌。佟晶不情不願也伸出一隻手。雷九諦一把將她的手臂抓住,在那巨掌下,佟晶的手臂顯得纖細如嬰兒。

    雷九諦這才撤走架在邢獵頸上的銀刀,將之歸還入鞘。邢獵躺在牀上動彈不得,只能以焦急的眼神看着佟晶被這魔頭擒在手裏。

    雷九諦雖已收刀,但房外各人還是不敢亂動。手中無劍的佟晶,在雷九諦手上就如一隻小雞,瞬間就可能被扭斷身體。

    雷九諦神色自若地拉着佟晶從房門走出廊道,就如個老爺子拖着小孫女一樣。閆勝等人仍然全神戒備。

    “你們不必跟來吧?”

    雷九諦說着微一用勁,佟晶就被捏得“呀”一聲呼出來。

    “反正我在哪兒落腳,你們總會知道。我迷蹤門可不像你們這堆老鼠,從來也沒有躲過。”

    他拉着佟晶正要回頭,忽然好像省起什麼:“啊,對了,還有一件事情沒做……”雷九諦語聲剛落,右手突然就往旁猛地一摔!

    閆勝和圓性都一邊掩護要害,一邊準備上前進攻;練飛虹則閃身擋在刑瑛和龐天順跟前。

    可是雷九諦手上射出的銀光,並非飛向他們任何一人。

    正準備站起來跟隨師父離開的許方南,咽喉釘着一枚三尖閆尾鏢,瞪着眼睛又再倒下!

    練飛虹馬上明白雷九諦的用意,忍不住說:“你說他瘋,卻又瘋不到十足……”雷九諦親手斃了遊天豪此事若傳到門下耳中,恐會令迷蹤門衆弟子生起離心,故此再出手殺掉許方南滅口。至於“破門六劍”等人他則毫不擔心他們既然是敵人,就算把事實說出來,迷蹤門人也只當是故意造謠誣衊掌門。

    “娃兒,替我把飛鏢拿回來。”雷九諦命令。

    佟晶強忍着驚慌,上前伸出另一隻手,從倒下的許方南喉間將三尖閆尾鏢拔出來,把染血的飛鏢交還雷九諦。

    看見童大小姐如此委屈,閆勝更感心疼。

    雷九諦手指夾着飛鏢,竟就用佟晶的衣袖來回擦了幾下,抹乾血跡後才收回腰帶裏。爲防留下罪證,雷九諦就連飛鏢也從屍身上取走。此人既狂又毒之餘,心思也絕不魯鈍,“破門六劍”以前面對過的敵人裏,唯有黑蓮術王巫紀洪能與他相比。

    雷九諦拖着佟晶,正要大搖大擺地離開大宅,才走了一步,站在圓性旁的阿來不顧對雷九諦的恐懼,朝二人猛地吠叫。

    阿來雖是爲圓性而跟着“破門六劍”,但這個月裏佟晶很疼愛它,經常餵它喫好東西,儼然已是阿來半個主人,它自然不捨得她被敵人據去。

    雷九諦目中兇光再現,右手再次伸向腰帶。

    佟晶發現了,眼泛淚光仰頭瞧着雷九諦。

    “不要……”

    雷九諦俯視佟晶,竟一時呆住了,臉上殺氣漸漸消退,右手收回放下來。他也不大明白自己怎會有此反應,只覺得被這娃兒瞧着,一時就狠不下心……

    我怎麼示弱了……

    雷九諦懊惱之下用力猛扯佟晶,痛得她淚水從眼角流下來。他拉着她向大宅後門的方向走去。

    閆勝目送二人背影。自從在青冥山“玄門舍”的練武場上,看着衆同門遭巫丹“兵鴉道”殺戮那天后,他從未感到如此無力。

    雷九諦走着時頭也不回地說:“青冥派那小子,別以爲你就會閒着。我門下最像樣的弟子,跟董三橋最是要好,十五天之後他也會來找你,洗淨你的頸項吧。”

    閆勝抱着“迅蜂劍”,一字一字地回答:“隨時奉陪。”

    我必定從這些人手上把她救回來。

    雷九諦和佟晶走後,練飛虹馬上躍進房間,用藥布按着邢獵頸項爲傷口止血,同時替他解開牀上的皮帶。

    圓性看見龐天順又再躺回走廊地上,刑瑛在旁緊緊握着他的手掌。圓性從房間取來幾塊藥布,先往阿來鼻前揚一揚。阿來嗅了就知道,圓性的意思是要他去找渾身都是這種氣味的醫師嚴有佛趕來,輕吠兩聲表示明白,就向宅邸深處奔去。

    圓性把藥布敷在龐天順的刀傷上,探一探他頸側脈搏。

    “血雖然流得多,但看來死不了。”

    刑瑛含淚哭着,眼睛不離龐天順蒼白的臉。假如他今天死了,她不知會有多後悔。

    閆勝也進了房間,看着坐起身子的邢獵。

    兩人對視良久,沒有說一句話。

    閆勝沒有問邢獵是否有擊敗雷九諦的把握。跟把握沒有關係,而是非勝不可。

    剩下十五天。他們沒有沉浸在自責或焦慮中的餘裕。

    “飛虹先生,你要將那夜跟雷九諦單打獨鬥的情況,他的每招每式,所有動作的習慣,毫無遺漏地一一告訴我。”邢獵說:“這十天我還不能動,這段時間就要在心裏練習跟他的幻象對戰。越逼真越好。”

    練飛虹點頭。本來他絕不願意回憶那次敗戰,但如今“破門六劍”要擊敗雷九諦,那是非常寶貴的情報。

    閆勝皺着眉問:“邢大哥,十天之後即使你完全康復,這兩個傷處的筋骨久未運用,只有五天時間重新鍛鍊,會不會……”

    “這個,包在我身上。”圓性笑着拍拍長滿毛的胸膛,然後來個古怪的姿式,雙手在腰後交迭往下沉去,拉扯得雙肩像突然向後折,身體顯得極是柔軟,正是少林寺達摩祖師從天竺傳來的“易筋經”功夫。

    四人互看一眼,信心又增加不少。

    “對了……”練飛虹說:“佟晶她剛纔當衆叫我師父了!你們都聽到了嗎?”

    “有嗎?”邢獵微笑揚一揚眉毛:“她好像不是這樣說的啊!”

    “有的!有的!”練飛虹堅持,又回到從前那老頑童的模樣“破門六劍”的四個男人圍起來笑了。

    結識以來這些日子,他們學會了一件事:

    面對難以跨渡的逆境,笑,是一種無匹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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