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寒劍江湖 >第228章 南下贛地(134)
    以巫紀洪所知,錢寧的錦衣衛及寧王府已經按照巫丹派內應供給的情報,將潛匿多地的巫丹駐外弟子捕殺,令巫丹派無法預知京軍南來征討一事,故此巫紀洪一路從南昌出發到這裏都很放心,此刻卻突然遇上巫丹弟子,他不得不小心處理。

    “習師弟,認得我嗎?”

    習小巖失笑:“你?很難忘記吧?”

    巫紀洪也笑着摸摸光頭:“也是,也是……其他巫丹同門可好?都來城裏了嗎?”

    “就我一個。”習小巖爲人單純,不知道巫紀洪故作敘舊的語氣,是爲了套出他還有沒有巫丹弟子同行,心直口快就回答了。霍瑤花和川島鈴蘭心裏都在嘆氣。

    巫紀洪見習小巖、霍瑤花與川島鈴蘭這麼一個奇怪的組合湊在一起,就猜到再有其他人(尤其巫丹弟子)同行的機會不大,如今輕輕鬆鬆就從習小巖口中證實,他不禁笑得更燦爛。

    他曾是統合二百餘“術王衆”的領袖,性情雖然怪異歹毒,但內裏心思細密,亦具觀人之能,看得出習小巖處世經驗短淺,必是離開巫丹山纔沒多久。

    雖然不知道這七年來習小巖的武功有何進境,但巫紀洪仍然記得,他的體質和潛力都勝過同期衆師弟,加上有那雙怪手,武功必然在所有王府護衛之上,也勝過以前的“護旗”鄂

    兒罕和韓思道,甚至可能跟霍瑤花與梅心樹相比。自從廬陵之戰“術王衆”被消滅後,霍瑤花又出走,巫紀洪一直爲手底缺乏將才而苦惱。假如能夠把習小巖拉過來,足以填補他欠缺臂肋之苦……

    巫紀洪心念一動,手掌橫向在空中輕揮。包圍着三人的王府護衛,馬上一起將刀收回鞘裏。

    川島鈴蘭和霍瑤花見了巫紀洪示好,都大感意外。

    “習師弟,你我在此相見,實在是神明的安排呀……”巫紀洪說時,眼晴卻盯着霍瑤花不放:“我本來有好幾個厲害的同伴,可惜,死的死,走的走……我如今爲一個大人物辦事,前途無可限量,你願意加入來扶助我嗎?”

    習小巖揚起一邊眉毛:“加入……你?”

    巫紀洪在馬上展開一雙長臂,像要向他顯示自己一身富貴的衣飾,也像要介紹聚滿街上這五十幾個精悍部下。

    “大夫生於世上,不就爲了受人尊崇嗎?答應我,有天你得到的,比你夢想中還要多。”

    習小巖面容紋絲不動,口裏卻念起來:

    “眼不見名位財帛之誘,耳不聞權威情面相逼,一無牽絆,自求道於天地間。”正是“巫丹三戒”最後一條。

    巫紀洪聽見這句久違的戒律,臉孔漸漸扭曲,然後無法控制地高聲大笑起來。

    “有什麼好笑?”習小巖臉上浮起慍怒。

    “哈哈……習師弟,你不是還相信這一套吧?今天這個齷齪污穢的巫丹派,還在用這些謊話騙你們嗎?”

    習小巖重重朝巫紀洪的方向踏前一步,那足音之沉響,彷彿連街上的商店招牌都震盪起來。

    “你說誰污穢?”習小巖的怒氣似快要從瞳孔噴發。

    “誰?”巫紀洪仰天誇張地高叫:“除了姚連洲那傢伙,還有誰?”說完“姚連洲”的名字之後,他還向地上吐了一口唾涎,以示鄙視。

    習小巖爲人雖剛直,但不是笨蛋。巫紀洪的神情非常認真,似乎確有這麼說的理由。

    但習小巖想不通:坦蕩蕩地追求“天下無敵”的巫丹派,會有什麼污穢可言?尤其是巫丹山上的第一人姚掌門。

    那個獨上華山的男人。

    巫紀洪越說越激動:“你以爲今日的巫丹派,真是你相信的那樣嗎?不!裏面是個大大的謊言!習師弟,我不怪你。上代公孫掌門被姚連洲殺死的那年,你纔不過是個十來二十歲的新銳弟子,因此不知道內情。”

    霍瑤花和川島鈴蘭從旁聽說,原來上任巫丹掌門公孫清是被弟子姚連洲所殺,俱吃了一驚,想不到巫丹派的權力交替竟藏有如此祕辛。霍瑤花過去未曾聽過巫紀洪說及巫丹派的事,因爲在她面前,他永遠是令人敬畏的“黑蓮術王”,而非叛逃出門的巫丹弟子。

    此事雖從沒向外公佈,但在巫丹派內並非什麼祕密。於巫丹武者的眼中,這一戰並非門徒弒師,只是一場公平決鬥,以判定誰更勝任掌門,其中生死乃是天意。習小巖當然也聽過此事,知道巫紀洪說的“內情”非只於此。

    巫紀洪盯着習小巖又問:“你應該知道,姚連洲上任後,商師兄馬上就挑戰他吧?”

    習小巖點頭。當年公孫清立了四大副掌門,並定下一“殿備”之制,讓巫丹派任何一人都有機會登上掌門之位,第一個踏上這條挑戰之路的就是姚連洲也是至今唯一能夠從這條路成功晉升的人。

    當姚連洲穿上純白的道袍之後,巫丹山上下都在想同一個問題:餘下的三大副掌門,誰會挑戰他?

    結果完全在所有人預料之內。商副掌門在巫丹派裏自成一黨,與師父公孫清的主張相左,是門內人所共知的事。他在三天之後即向姚連洲立下戰書。

    正如所有門內挑戰一樣,這一場比試也是“真仙殿”裏閉門進行,而且只有對戰二人進去,見證人半個都沒有。

    巫丹求的是“道”,“道”是不必旁人見證的。

    沒有人知道那一戰的過程,只知道從此商副掌門就被囚禁在“遇真宮”後山的洞穴中。因其主張乖離了公孫清所定的巫丹戒律,他被視爲本派最大的叛徒,有關他的一切也從此抹消。大家就好像忘記了巫丹派裏曾經有這麼一個人。

    習小巖知道當年的弟子之首巫紀洪師兄出走,正因爲他也屬於商副掌門一夥。如今他重提此事是何用意?

    “難道說……”習小巖一想到其中的可能,已是惴揣不安,連說話的聲音也不比先前雄壯:“姚掌門和商副掌門那一戰,有什麼……”

    “是藥。”巫紀洪的笑容充滿諷刺和苦澀:“姚連洲爲了擊敗商師兄,在戰鬥前向他的飲食下了毒藥!”

    習小巖聽了,只感心跳加速,身體都在冒冷汗。他當然不是一下子就聽信了巫師兄的一面之詞;可是如果這事屬實,他二十多年來所崇信的價值都會在頃刻間摧毀。

    “你……怎麼知道?決鬥又沒有見證!”

    “很簡單:我們有一個同伴也中毒了。”巫紀洪說:“他負實照顧商師兄備戰。在商師兄進了‘真仙殿’的同時,他偷吃了師兄喫剩的東西。”

    “我……”習小巖猛地搖搖頭:“我不會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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