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寒劍江湖 >第266章 巫丹被滅(21)
    他在商承羽跟前跪下來,雙手把長劍舉在面前,以沙啞的聲音發出期待已久的呼喚:“商師兄……”

    商承羽睨視巫紀洪。接受這等敬畏的迎接,對他而言是理所當然的事。

    他伸手接過長劍,解開厚布露出劍柄,將劍拔出鞘數寸。寒光映進他的眼瞳中。再度掌握久違的巫丹劍,那手柄的觸感與鋼鐵的重量很是熟悉。

    然而商承羽並沒如巫紀洪想象中那麼感動。他甚至沒有完全拔出劍來,檢査自己的佩劍是否鋒利如昔,只是左右略看了看,就馬上還劍入鞘,交回給巫紀洪,並示意他站起來。

    巫紀洪替商承羽保存這柄劍已久,得到的卻是這般冷淡反應,他心裏並沒有半絲失望只要是商承羽師兄說的、做的和想的,一切都正確。

    巫紀洪收劍站立,這時才發現商承羽身後一株大樹旁的地上,躺着一具輕微蠕動的雪白裸體,仔細一看,竟然就是霍瑤花,此刻似乎力竭失神,蜷曲着身子睡在地上。

    看見霍瑤花與商承羽都一身汗水淋漓,巫紀洪自然知道剛纔二人在樹林裏發生了什麼。巫紀洪雖知道霍瑤花跟着習小巖趕來了巫丹山,但突然發現她獨自與商師兄在一起,仍不得不感到驚訝。

    商承羽馬上察覺巫紀洪有異。

    “她不是你的手下嗎?”

    “從前曾經是的……”巫紀洪回答:“可是……”他不知道該從何解釋。

    商承羽一聽,再看見川島玲蘭並未隨巫紀洪同來,就知道自己被這兩個女人騙了。只是他並不在乎只要跟將來志業無關的事情,都不值得他多花心思他向巫紀洪擺擺手,示意不必再談。

    “那以後她就是我的。”

    巫紀洪聽了點頭應允,心裏沒有半絲不捨。

    “商師兄……姚連洲的巫丹派,今天要消失了!”巫紀洪微笑着說,同時指向遠處“遇真宮”的所在。

    商承羽聽了,卻仍只是淡淡地點點頭,就跟剛纔拿到巫丹劍一樣。這次巫紀洪不禁奇怪。

    商承羽看看巫紀洪身後兩旁護衛。從他們眼中,他同樣看見服食“昭靈丹”的痕跡,似乎是巫紀洪的親兵。不過爲防萬一,還是向巫紀洪投了個眼神。巫紀洪會意,吩咐兩人離開,走到聽不到他們對話的距離。然後商承羽纔開口。

    “巫丹這事情……是你促成的嗎?”

    “有一點吧。”巫紀洪笑着說。當下他就將自己投身南昌寧王府之事告訴商承羽,包括他在寧王跟前大力舉薦“藏在巫丹山上一個不世出的奇才”。

    巫紀洪繼而述說,寧王謀士李君元如何藉助錢寧的影響力,促成“御武令”風波,並因此導致朝廷討伐巫丹派。寧王府從中得到的利益,除了藉機買到珍貴的神機火器外,就是招得商承羽出山扶助。

    “本來我還認爲,可否趁這機會,也招攬一些巫丹同門加入我們這邊……”巫紀洪嘆息:“可是我來此途中,遇上習小巖師弟你記得右手很長那個小子嗎?就知道很渺茫。他們全部對姚連洲那套深信不移。大概現在都已經死在禁軍的炮口前了吧?真是一羣無可救藥的傻瓜。”

    商承羽聽了巫紀洪講述一切經過,心裏在暗自思考。他雖被隔絕塵世已久,但對這等謀略並未失去判斷力。

    那個錢寧聽來雖然很厲害,但說到他能鼓動皇帝出兵對付巫丹,似乎有點牽強……其中必然還有什麼特別的事情或人物成就此事……

    寧王府這李君元,雖然並非從頭到尾操縱策劃,但他能把事情導向這個結果,看來是個直覺很強的人……這傢伙不簡單……

    商承羽想了一陣子,再看一次那兩名護衛確已站遠,便問巫紀洪:

    “你跟的這個寧王……他想造反做皇帝?”

    巫紀洪重重點頭:“事在必行。”

    商承羽聽了,默然冷笑。

    巫紀洪有點憂心,不禁問:“商師兄……我投靠寧王……做錯了嗎?”

    “沒這事。”商承羽拍拍他的肩:“紀洪,你做得太好了。”

    巫紀洪受這一句,又再激動得想哭。

    “師兄……此後你打算,怎樣重建我們心目中的巫丹派?”

    “巫丹已經過去了。”商承羽說:“在我心裏再不重要。”

    這話聽進巫紀洪耳朵裏,異常震撼。

    “可是我們……”

    “我們就全力扶助寧王奪取天下。”

    商承羽說時,那雙渴睡的眼晴,肆意地散射出狂傲的慾望光芒,連黑蓮術王見了都不禁心驚。

    “然後到那一天,我們就輕輕鬆鬆地從他手上把天下拿過來。”

    大明朱姓子孫,也只是我通向“天下無敵”那彼岸的一條船。

    巫紀洪聽了爲之語塞,然後有點明白,剛纔商師兄何以重掌巫丹劍卻如此冷漠。

    “你忘記我從前說的話嗎?”商承羽又說:“什麼‘巫丹派天下無敵’,格局太小。是不是巫丹派,有沒有巫丹派,真有那麼重要嗎?”

    商承羽伸出手掌,五指緩緩收卷握成拳頭。

    “把天下都掌握在手裏真正的‘天下無敵’,從來只有這一種。”

    邢獵躺臥在船艙的甲板上,身體與心靈都完全放鬆,承受着那輕波細浪的搖盪,思想進入了深沉的狀態。

    從少年開始久經大海漂泊的歲月,邢獵早將舟船視同己家,飄蕩在不斷的波浪之中,那感覺既教他心胸舒泰,又有些微微亢奮只因每一次涉足江海,就是人生裏新一次的歷險,前赴未知的領域,探取前所未得的東西。

    而此刻,也是一樣。

    他輕輕閉着眼睛,想象自己與身下的小船融成了一體,在水波中沉浮起伏。那擺盪似有固定的節律,但總是在你以爲抓住了的一刻又突然變更。正是這種不安定的感覺吸引了我,邢獵心想。安穩的人生從來非他所願。不思一動,於他而言雖生猶死。

    也許因爲我本來就是大海的孩子吧。

    邢獵失笑。有的時候他確實這麼想象。當然他心裏知道這是多麼愚蠢。不是的,邢獵對自己說。你是某個女人生下來的。只不過偶然把你遺棄在海岸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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