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寒劍江湖 >第318章 龍虎劍(38)
    “我就說了,見好要收嘛……跟我去就不用輸光了!”

    “沒輸光,最後還不是給女人掏光?”

    “哈哈,至少也得一場快活呀……”

    邢獵看着他們喝得臉紅耳赤的樣子,似乎平日就是這般鬆懈。

    那當然了。假如守衛的地方,已經有個前巫丹派副掌門,再加上一個黑蓮術王坐鎮,任誰都不會怎麼緊張……

    邢獵和川島玲蘭心想:這般沒紀律的護衛,要是一個失蹤了也不會有人懷疑,只會猜想他醉倒在花園哪一角睡着了。

    川島玲蘭細看那些護衛,判別哪一個已經喝得最多。她的目光忽然停留在一人臉上。

    “這個人你記得吧?”

    邢獵循着川島玲蘭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找出那張臉孔。他看後不禁笑了。

    “你記性真好。”邢獵說。

    “就他。”川島玲蘭拉下蒙在自己臉上的咒文布巾,捲成了一團,再從腰間拿來牛皮繩索。“他一定知道。”

    當餘四平眼睛上的布巾移去時,他仍舊緊緊閉着眼睛不敢去看。恐懼溢滿了他的心,令他無法制止地顫抖。一切酒意都已消散。剛剛纔解手不久,又有一股想尿出來的感覺。

    餘四平這些年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幸運兒:本來只是一個小小的馬賊,遇上黑蓮術王的招納,在廬陵橫行了好些日子;“黑蓮寺”被那夥什麼六劍客攻打時,同伴都死絕了,他卻是最後僥倖生還的八個術王衆之一,得以活着逃出青原山;四散逃走之後不久,他跟另外兩個同伴又得以跟術王巫紀洪重遇,還隨着術王投身這豪闊的寧王府,供領一分糧餉之餘,更可藉着“王府護衛”這招牌,在南昌城內重新過着從前的快活日子,不管如何橫行霸道,官府都不敢幹犯;在王府裏只當個將軍所的守衛,比以前幹馬賊買賣悠閒得多……

    可是他怎也想不到,就在這鐵桶似的寧王府裏,自己卻遇上了這樣的兇險!

    他不大清楚事情是怎樣發生的,只記得剛纔跟兩個同僚一起去花園解手,那兩人都先完事回去了,他那泡尿卻格外長,因而落了單……然後瞬間自己的嘴巴、眼睛和雙手都被封閉了……

    一隻手掌輕輕拍打他的臉,要他睜開眼來。

    “認得我們嗎?”

    餘四平的視線當初有些模糊,在重新聚焦之後,纔看清面前這個一頭蓬鬆長髮的男人。

    他怎會認不出?從前好長一段日子,他的惡夢裏就是這傢伙。

    把黑蓮術王斬傷的男人!

    餘四平再看旁邊川島玲蘭,終於確定這不是夢境。

    但他實在無法想到,六劍客爲何會在自己面前出現?不可能啊……

    川島玲蘭用力扭了扭餘四平被縛在背後的手臂。他被石頭塞住的嘴巴只能發出低鳴。

    “不想死,就告訴我一件事。”邢獵再次湊近餘四平的臉說:“霍瑤花在哪裏?”

    餘四平聽完努力了好一會,才恢復思考的能力,明白邢獵想知道什麼。

    而他知道答案。

    我的好運,還沒有全走。

    餘四平用力地不斷點頭。

    從霍瑤花紅脣間吐出的煙霧,在房間裏徘徊不散,變成各種不定的形貌。

    她臥在胡牀上,就着一點昏黃的油燈,細看那雲霧,心神彷佛也暫時飄到遠方。忘記自己被囚禁的現實。

    她修長的手指捏着煙桿,半閉起眼睛,享受着這自由的假象。

    這些日子以來,霍瑤花已經習慣這樣麻醉自己。雖然不時還是會想起那張藏在菸袋裏的小字條,但她努力叫自己不要多想。太多的希望,只是對自己的折磨。

    然而意識的深處,她還是無法控制。她另一隻手的食指,不自覺就在胡牀的椅把上划着一個字。

    那紙條上的“邢”字。

    她邊抽着煙桿,邊繼續這樣的動作,彷佛能夠減輕心裏的痛苦。

    就在她劃第十九次“邢”字右旁那個刀部時,突然有一記尖銳的聲音穿過房間側面紙窗而入,再在房裏發出異響。

    聲音並不大,但當中卻蘊含一種特殊的能量。這是對象以不平凡的勁力破開空氣飛行才能製造出來的。

    像霍瑤花這樣的女武俠,更不可能分辨不出來。她全身驀然在胡牀上輕微彈跳起來,就像被電殛一樣。

    但同時她知道外頭仍然有監視者。她壓抑着衝動,如平常地從胡牀坐起來,還略伸了個懶腰,這才起立向那聲音着落之處走過去,步行時儘量裝作悠閒。

    然而當她看見那釘在牀頭的東西時,心臟馬上無法自已地亂跳,全身皮膚的毛孔同時都滲出汗來。

    那是一柄小刀,形貌彎彎曲曲的,像是來自他國異族的器物。

    這刀形霍瑤花卻十分熟悉:就是她那天在青原山腳初遇邢獵時,從他手上奪得的那柄狩獵小刀!

    當然霍瑤花瞬間已經判斷出,這不是同一柄刀。她一直收藏在身的那柄紀念品,早已被巫紀洪搜查撿去,連同她的得意兵器大鋸刀,鎖了在王府兵器庫之內;這柄的形狀雖然一樣,但刀刃和木柄的手工都較粗糙,而且看刀身的光澤是新鑄的,只是仿製之物。

    然而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形貌。

    代表了把刀子扔進來的人。

    霍瑤花祈求那聲響並未驚動外頭的監視者。但這落空了。她已然聽見輕巧的腳步聲,正往那扇被射穿的紙窗接近過來。

    她伸手把小刀從牀頭的木材上拔出,反握在右手。

    窗外的監視者更近了。她知道自己期待的時刻已然來臨。

    而她這兩年來每一天都爲此而準備。

    霍瑤花咬着下脣。久藏的狼女之相又再出現。

    外面的監視者伸手檢査那紙窗的洞孔。

    這是怎麼回事?

    這個巫紀洪手下護衛受命監視霍瑤花已有一年之久,早就對這無聊的工作感到煩厭,這年來也從未發生過什麼異狀,反應不免比較遲鈍。本來他聽見異聲,應先知會同僚戒備纔再上前察看,但卻並未如此謹慎行事,隨隨便便就一個人走過來。

    這是難得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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