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寒劍江湖 >第344章 龍虎劍(64)
    習小巖點點頭答應。假如他們草率了事,他倒是更擔心。

    “這些日子我們還得練功,要找些兵器替代。”他說。

    侍從聽了馬上領習小巖前往儲藏兵器的倉庫。他們向守衛一輪解釋後,守衛把衆人帶往其中一座房屋,打開門鎖給習小巖進內。

    習小巖看這屋裏,只見四周排列掛放的全都是刀劍,而且一眼就看出都是精挑的鑄品,並非尋常士卒所用,乃是王府的收藏。

    習小巖既是武癡,對兵刃自然也甚愛,驀然看見這數百柄精良刀劍,就如小孩看見一座糖山,先前的苦悶一掃而空,馬上上前逐一拿來細看。

    忽然一柄熟悉的刀映入眼簾。

    習小巖伸出微顫的手,撫摸那皮鞘與垂着血紅人發的長柄。

    曾經,他與這柄刀的主人朝夕相對。

    “這柄……怎麼會在……”

    “將軍,你認識……那個姓霍的女人?”

    習小巖左手抓起那柄大鋸刀,右手長臂伸展,抓住那侍從的衣襟。

    “她在王府裏?”

    在習小巖的力量下,那侍從猶如一隻小貓,身體畏懼地縮了起來:“本來……在的……可是……”

    習小巖一聽以爲霍瑤花出了什麼不幸,猛瞪着那侍從,神情兇猛如惡獸,嚇得那侍從無法說下去。

    另外兩人這時急急從旁解說,敘述了一年前六劍客如何帶着獞人狼兵闖入王府,怎樣把霍瑤花救走了。

    習小巖聽着時,心裏生起無限的憾恨。他想到從前自己與葉辰及巫丹“首蛇道”同門,有好一段日子都在南昌寧王府之外監察打探,從沒想到原來霍瑤花當時一直被困在王府裏,身不由己。

    原來那時我跟她距離這麼近。我卻半點不知道而最後救走她的人是邢獵,不是我。

    這麼說,霍瑤花此際會否與邢獵在一起?川島玲蘭又如何?緩緩放開了那名侍從,裏完全被混亂的情感佔據。

    她逃出去了。我卻進來了。

    我到底在這裏幹什麼?

    習小巖想着。

    他雙手抱着霍瑤花的佩刀。抱得好緊,好緊。

    “阿捷!阿捷!”

    宋梨焦急地呼喚着,提起裙裾跟幾名侍女在豹房的廊道之間奔跑,喘着氣四處張望。

    她們走了一段,終於在宮室懸垂的簾帳之間,看見那快速逃走的小小身影。

    “別亂跑!”宋梨向那身影高叫。

    那是一個才只兩尺許的孩童,聽見宋梨的呼叫停了下來。那男孩穿着古怪,鮮豔色彩的布帛左披右搭在身上,頭上戴了一頂雞冠似的紅色小帽,一副西域番僧似的打扮,手裏拿着一柄玩具木劍,此時停下來回過頭,朝着宋梨一笑,那嘴巴里的乳齒已經長齊。

    這男孩膚色帶着紅棕,眼神甚是靈動,相貌可愛健康,與一般在深宮中出生成長的孩子很不一樣。

    他才停下一會又回過頭向前奔跑。宋梨和侍女心中叫苦,只好繼續追上去。

    “才兩歲的小人,怎麼這般會跑?”其中一名侍女不禁喘着氣抱怨。

    只見那男孩跑姿又穩又順暢,雖然身軀還小,動作卻完全像個五、六歲小童的模樣。宋梨看着皺眉失笑。

    誰教他有個那麼厲害的娘?

    他正是皇帝寵姬馬荻在邊荒誕下的孩兒,獲陛下親自取了個乳名“阿捷”,全因他正在應州的勝仗之後出生,被皇帝視爲勝利的吉兆。

    那次皇帝朱厚照御駕親征並擊退韃靼軍隊之後並未滿足,回京師只住了大約半年,又再與江彬出關巡邊,除了照樣帶着宋梨、馬荻等愛姬之外,也要仍未滿週歲的阿捷隨軍同行,只因他視這孩子是保佑出征勝利的吉祥人。結果這次出巡走了幾千裏之遙,直至是年春天方纔回京。阿捷久在邊荒,回到這豹房的宮室居住,只覺一切都甚新奇,故此整天也在殿堂亂跑,害得宋梨每日忙於看管跟隨。

    卻見阿捷前方出現了幾名軍官。宋梨還沒來得及呼叫,那羣人中一個已利落地伸手,把迎頭奔來的阿捷一把抓住,抱在懷裏。

    宋梨看見那不是別人,正是皇帝寵臣錢寧,她那張因爲奔跑而通紅的臉頓時變白了。衆侍女見了錢大人紛紛行禮。

    “宋美人安康。”錢寧那張白晳的臉皮笑肉不笑,一雙細眼轉過來看手中男孩:

    “就是他嗎?果真跟馬美人長得很像啊。”

    阿捷被錢寧抱住,臉上笑容消失了,狠狠用手裏的小木劍揮打向錢寧頭臉。錢寧避過,那木劍打在他肩頭,雖然半點不痛,但器量極狹的他臉上閃現狠色,然而在宋梨面前不便發作,只好急急將阿捷放回地上。阿捷回身跑到宋梨前抱着她的腿。她將阿捷抱起來輕拍撫慰。

    回京這些天以來,宋梨經常看見錢寧出入豹房,她自然知道是什麼原因:這兩年來皇帝大半日子都與江彬出關遊玩,錢寧則被疏遠日久,如今難得皇帝回京,錢寧自然天天來豹房鑽營,儘量爭取再次親近陛下的機會。

    宋梨看着錢寧不發一言。錢寧雖然與她所憎惡的江彬是死敵,而在促使皇帝向巫丹出兵一事上她與錢寧也曾算是“同謀”,但她深知此人與江彬只不過是同類,對於這些終日在宮廷爭奪權力的野心家,她絕無半絲好感。

    這時後面傳來腳步聲,原來正是馬荻與另外幾名侍女到來。她與宋梨先前分頭去找阿捷,如今才尋到這裏,見了錢寧後互相問了安,然後用責備的目光瞧着自己兒子。

    阿捷見了孃親的目光,把宋梨抱得更緊,躲在她的胸懷裏。

    “這小子,把乾孃看得比親孃更親了。”馬荻失笑。“明知乾孃不會打罵他。真狡猾。”

    宋梨聽了也笑起來,撫撫阿捷的頭,又替他整理快要掉下的小帽,那神態倒真像在照顧自己的親生孩兒。

    這兩年來幫助馬荻照料阿捷,已然成了宋梨生命的寄託。

    要在這種地方保護、養育一個小孩,絕非易事。朱厚照本身就是個長不大的男孩,對於當父親沒有半絲興趣,更何況阿捷爲馬荻與原來夫婿畢春所生,根本不是他骨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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