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寒劍江湖 >第531章 大理(3)
    林皆醉心頭一震,先前他們所中之毒,連胡絕也沒有看出端倪,沒想這女子卻能一口道出,便道:“正是,他前段時間確有中毒。我一位長輩曾道,他身上所中的毒與青衣教路數相近。”

    那女子道:“那那位長輩也算是博聞廣識了。他說與青衣教路數相近,這話並不算錯。蓋因西南這裏大小教派衆多,情形又複雜,唉!”她先前言語利落,說到這時卻忽然嘆了一口氣,但隨即便恢復先前語氣,道:“西南雖不如中原廣大,大小教派卻有二十餘個,這些教派中,又有一多半是擅於用毒的。後來西南出了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姓顧,名諱是上雲,下面一個何字,她將這些大小教派統一,成立了一個青衣教,西南這才平順下來。可惜後來她英年早逝,青衣教分崩離析,大小教派再度林立。這其中有個竹一教,教主蔣天竹原本是青衣教的護法,後來自創基業。這竹林水便是他的獨門毒物之一。後來蔣天竹被江北陳碧樹所殺,竹一教也不復存在,竹林水就此失傳,沒想今日竟在這裏見到。”

    林皆醉聽她侃侃而談,條理分明,可見對此確是頗有了解。他也是有決斷之人,並不忌諱與這女子是初次相見,便道:“不知姑娘可有醫治辦法?若能醫治,在下感激不盡,日後定然報答。”說罷,深深一禮。

    女子側身讓過,道:“你這位朋友情形特殊,竹林水毒性劇烈,但他所中較少,因此一時沒有發作。積聚到今天,他體內的竹林水與他先前所中的幾次毒匯聚一處,與他早年服用的毒藥對抗,恰如兩支軍隊在他體內交戰一般,他自然承受不住。現在若只解竹林水之毒,他體內其他毒藥便要發作,我打算以鍼灸方式,逐一除去他體內兩方毒素,只是我先前說過,這種情況也是我第一次見到,並不能保證一定成功。”

    林皆醉道:“姑娘願意醫治,我已是十分感激,成敗天定,與姑娘無干。”

    他這樣乾脆,這女子聽了自也是願意,道一聲好,便從懷中又取出一個木盒並一個瓷瓶,她先從那木盒中取出幾枚金針,隨後打開瓷瓶瓶蓋,將金針插入其中。原來那金針與她先前所用的銀針不同,乃是中空。刺入瓷瓶之後,那女子以內力將瓷瓶中藥水吸入金針之中。隨後小心翼翼操縱金針,刺入林戈穴道。

    她這金針下得極慢,每一針手法皆是不同,揉、抖、有時還會輕彈一下,待到第三枚金針刺入的時候,林戈的身體便動了一下,林皆醉在一旁見了,不由欣喜。

    那高瘦男子和青年公子本來已經喫完了飯,準備離開,但見到這般情形,卻都留了下來,在一旁凝神觀看。林皆醉心知這二人必是身懷武功之人,雖見二人似無惡意,但仍是分了一半精力在他們身上。

    就在這女子凝神施針的時候,飯鋪門忽被推開,一個身穿錦衣的男子推門進來,道:“剛纔的雨真是大,老闆,來一罈果子酒,要熱的……”話音未落,一眼看到正在施針的女子,不由“咦”了一聲,很是驚詫。

    大門又是一響,一個紅衣男子也走了進來,和那錦衣男子一碰頭,兩人的眼神便都古怪起來。

    那紅衣男子冷笑道:“這不是大西嶺的華子虛華少主嗎?”

    錦衣男子也哼了一聲道:“我道是誰,原來是紫雲堂的洪雲洪護法。”

    二人對視一眼,目光中都是仇視之意,洪雲冷笑道:“今天既然狹路相逢,便不能善了。華少主年紀輕,見識淺,我便讓你一讓,你先劃下道來吧。”

    華子虛對那句“年紀輕,見識淺”顯然很不滿意,卻仍是道:“好啊,我看這裏也有個大西南出身的人,誰能殺了她,今天便是誰贏!”說罷,一手便指向了那女子。

    林皆醉作爲長生堡小總管,走過的地方,見過的人物,經歷的事情都不在少數。先前華子虛與洪雲進門,他也擔心過二人會在這裏打起來,殃及池魚。但他萬沒想到的是,這兩人居然隨隨便便以他人性命爲賭,這大西南的武林風氣,難道竟已惡劣如此嗎?

    此時那女子仍在爲林戈鍼灸,並無餘力分神,林皆醉便起身道:“二位若以這位姑娘的性命爲賭,那麼請先過我這一關。”

    西南溼暖,林皆醉此刻仍是一襲牙色長衫,他又生得清秀,不像江湖人,反倒似是一個斯文的大家公子,華子虛用眼角斜了他一眼,向洪雲道:“那就再加上這小子的一條命。”

    洪雲看都沒看林皆醉,道:“好。”

    林皆醉代表長生堡行走江湖以來,這是第一次受到這般輕視。但他並不因此而惱怒,暗道這兩人這般狂妄,必有驚人技藝,便全神貫注於二人身上,卻見那華子虛從腰間拔出一柄分水峨嵋刺,洪雲則抽出一柄短槍,齊齊出招,卻沒有一招向他,而均是向那女子刺去。

    俗話說得好,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沒有。林皆醉自己雖因天賦所限,練不出第一流的武功。可是他身處長生堡之中,一個嶽鳴,一個姜白虹,皆是江湖中老一代與新一代最傑出之人,就平素見到的高手也不在少數,眼力自然出衆。他一看華子虛與洪雲出手,就知這二人招式內力雖也有可取之處,但放在江湖中,不過是二三流的人物。別說一對一,就是兩個一起出手,自己也絕不會是輸的那方。他一探手從腰間取出一把短劍,連環兩招,劍若驚鴻。華洪二人被他劍招一阻,都覺虎口一震,各自退後一步。

    兩人對視一眼,心中均想:這人看着文秀,不料竟是個硬點子。洪雲把短槍一收,滿把毒針應手而出,那把毒針都是青藍顏色,毒性之烈可想而知。華子虛一看他用了淬毒暗器,馬上從腰帶裏取出一枚紅色彈子,朝林皆醉擲去,那彈子還在空中,就已爆裂開來,散發出陣陣紅色煙霧,可想而知,這煙霧定也是劇毒之物。幸好小二見他們動手時便已躲了出去,否則不知要誤傷多少平民百姓。

    這兩樣毒物林皆醉都看得分明,他未及出手,旁邊那青年公子忽地怒道:“真是夠了,西南的風氣都被你們這些人敗壞!”他這句話說得飛快,手中動作卻只有更快,他右手食中二指在空中疾點數下,彷彿琵琶的輪指一般,再看那些青藍色的毒針,竟已全部到了他的手上。

    那青年公子拿下毒針,尚未對那紅色彈子出手,卻聽耳畔一陣沉悶風聲,有渾厚掌力擊在那紅色彈子之上,那本已爆裂開來的彈子被那掌力一裹,紅色煙霧竟再度聚集在一起,倏地一聲,倒撞在飯鋪牆上,又輕飄飄滑到地面,散了一地的紅色粉末,地面上霎時被腐蝕出一個洞來。

    這等掌力,委實是驚世駭俗。那青年公子不由高聲叫道:“好功夫!”隨即才發現這一掌竟是那高瘦男子發出,此刻他端坐椅上,斜睨華洪二人,面上十分的不屑。

    林皆醉暗生詫異,那青年公子手法奇快,已是不凡;那高瘦男子無需站起,隨意一掌內力便這般驚人,更是罕見。只是此時不及多敘,他向二人微一頷首,道:“多謝!”高瘦男子點一點頭,權作致意;那青年公子卻向他笑道:“公子好風儀!西南少見這樣人物,公子是從哪裏來的?”

    林皆醉尚未答話,另一邊洪雲見二人如此武功,心中警惕更甚。他一翻手從腰囊中取出二十餘枚毒針,再度發出,這一次毒針範圍更廣,且枚枚勁力十足。這一招乃是暗器上的漫天花雨功夫,先前看他武功不過二流,未想這暗器水平卻是不俗。

    林皆醉等三人見狀,各顯身手。那高瘦男子仍是一掌擊出,射向他的毒針根根倒飛,都沒入牆壁之中。那青年公子則再度拿下六七枚毒針。林皆醉抄起先前搭在椅上的披風一兜一罩,射向他與那女子的毒針也被收了進去。

    洪雲身爲一教護法,到底有些眼力,眼見自己最得意的招式被人輕易破解。心知今日在這裏只怕討不得便宜,就道:“幾位身手了得,不知如何稱呼,他日也好相見。”

    那高瘦男子並不屑理他,林皆醉也無意告知自己身份,只有那青年公子微笑道:“我姓段。”

    然而大理之人,段姓最多,這姓氏並不能說明什麼。洪雲心知面前這幾人並不願告知自己真實姓名,也只得忿忿離開。

    他雖走了,華子虛卻是個不知好歹的,原來此人是大西嶺教主幼子,從小被人捧慣了,此刻便怒道:“你們……”

    他一句話尚未說話,那高瘦男子忽地起身,一掌拍出,華子虛被那掌力一擊,直直地摔到了門外積水裏面。

    恰在此時,那女子收回金針,徐徐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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