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寒劍江湖 >第532章 毒術(1)
    林戈嗯了一聲,已恢復了幾分神智。林皆醉十分欣喜,道:“多謝姑娘。”

    那女子笑道:“不必客氣,你這位朋友已無大礙,讓他好好休養兩日。此外他體內尚有些餘毒,服藥驅除便可。”

    林皆醉便道:“若姑娘方便,還要請姑娘援手。”

    那女子微笑道:“有始自當有終。”

    林皆醉再度行禮,誠摯道:“大恩不言謝,姑娘醫術這般高明,不知如何稱呼?”

    那女子笑道:“我姓泊,叫做泊空青。”

    泊這個姓氏在中原並不多見,音同半字,原出自百越族。那青年公子聽了便笑道:“泊姑娘怕不是中原人吧,這樣好本領,不知是哪個門派出身?”

    泊空青道:“客氣,我原是出身於玉龍關一門。”

    那青年公子喫驚道:“玉龍關?那是青衣祖師出身門派,失敬,失敬!”

    這青衣祖師,指的便是當年在西南統一二十餘個大小門派,成立青衣教的顧云何。玉龍關亦是大西南最古老的門派之一,門派中人擅毒亦是擅醫。泊空青聽了卻道:“慚愧,當年祖師是何等人物。如今西南這樣分崩離析,都是我們後輩無能。我聽說,現下西南這些門派中,頗有幾個想效仿祖師當年,統一各派。只是他們也都知道各家毒藥厲害,因此竟形成一種風氣,凡兩派中人遇上,都以殺另一武林人物爲賭注,誰先殺了,便是誰贏。祖師當年設下七十二種禁藥,非生死存亡之際不可使用,現下還有哪一個肯聽?剛纔那華子虛和洪雲使的,都已經是禁藥之一了。”林皆醉聽了,這才明白爲何華洪二人甫一遇上,一言不合,就要先殺泊空青與自己了。

    那青年公子聽了泊空青言語,又是驚訝,又是氣憤,道:“早先我也聽說,現在西南這些教派胡亂出手,鬧得厲害,實沒想到是爲了這個緣故。”

    那高瘦男子忽然開口道:“我聽說,西南有撫遠傅氏,又有大理段氏,皆是一方豪強,他們竟不理此事幺?”此人外表冷淡,甫一開口,言語就這般尖銳。

    泊空青道:“撫遠侯治理的丹陽城,和段氏管轄的大理城還算平靜。這些教派自也不會惹到他們頭上去。可西南廣大,這兩城之外的其他人又當如何呢?”

    那青年公子聽了,面上便有愧色,道:“這許是他們不知此事,若知曉,定不會袖手的。”

    那高瘦男子與泊空青的面上皆顯出不以爲然的神情,林皆醉見狀,便開口道:“方纔也要多謝二位仗義出手,不知二位如何稱呼?”

    那青年公子忙道:“什麼仗義不仗義的,見到這樣的混蛋,怎有不出手的道理?我叫段玉衡,家住大理。”

    那高瘦男子則簡潔道:“廉貞。”

    段玉衡一聽他的名字,不由笑道:“這樣巧?可見今日大家有緣。”原來玉衡星是北斗七星之一,又名廉貞星,偏巧對上了二人的名字。

    廉貞一想,冷淡面容上不由也帶出了一絲笑意。

    段玉衡又向林皆醉道:“還沒請教公子的名姓?”

    先前打鬥的時候他就問過一次,現下又問,林皆醉自不能說出自己真實名姓,心思一轉,便微笑道:“在下林冰。”

    段玉衡還想再問些什麼,林皆醉忽然道:“諸位,門下面那五色煙是什麼?”

    幾人方纔都凝注於談話,這時才注意到,門縫下面不知何時有絲絲縷縷的五色煙霧鑽了進來,只是這煙霧也很是特別,除卻顏色古怪之外,並無任何特異味道,因此一時也沒人留意到它。泊空青面色驟變,道:“退後!”說罷,從懷中取出三枚蠟燭,以火摺子飛速點燃,放在身前。那蠟燭點燃之後,便有許多白煙散出,與那五色煙一碰,兩股煙霧合二爲一,竟變成了一股濃厚的黑煙,慢慢地飄散出去了。

    泊空青又從懷中取出一個瓷瓶,每人分了一枚藥丸,道:“含在口中,不要咽。”衆人依言做了,都覺有一股辛辣氣息從口中傳來。

    段玉衡便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泊空青道:“多是華子虛那小人,他在外面放了五色散。這是祖師當年設下七十二種禁藥中排行第三的毒藥,沾上便死。”

    衆人聽到“沾上便死”幾字,都有些驚訝,但此時就是餘毒未清的林戈,離一個“死”字也相距甚遠,可見泊空青點燃那蠟燭與遞給他們的藥丸,與這五色散恰是相剋的藥物。

    廉貞便問道:“我們何時可以出去?”

    泊空青道:“待黑煙散盡,五色散便無毒性了。”

    於是衆人便在這飯鋪中等了兩刻鍾左右的時間,終於黑煙散盡,泊空青這才道:“可以出去了。”

    她環視飯鋪一圈,將方纔打鬥時散落的毒針等物都收了起來。林皆醉留了飯錢在桌上,扶了林戈走出來。段玉衡是最後一個出來的。他從懷中拿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向空無一人的飯鋪低聲道:“抱歉。”

    出了飯鋪門,廉貞問道:“這華子虛是在哪裏施毒?”

    泊空青指一指前面,“這裏。”

    那飯鋪前面原有一棵木棉樹,華子虛便坐在樹下,他面上還有一個小木鼎,裏面散放着些五色粉末。只是此時他滿面漆黑,七竅流血,已然氣絕多時了。廉貞找華子虛原也是爲了殺他,但看到他死狀如此悽慘,也不由微微一驚。

    泊空青淡淡道:“以毒對決便是如此,要麼一個死,要麼一起死。”

    她指間忽地現出一把銀刀,一個迴旋在華子虛身上劃出一道口子,又回到她手中。隨即她指甲一彈,一股帶着銀光的奇異粉末彈入傷口之中,嘶嘶聲響從那道傷口中傳了出來,不消片刻,華子虛的屍身竟已化成了一灘同樣帶着銀光的血水。泊空青伸足一踢,把他面前那隻小木鼎也踢了進去,於是那隻小木鼎也隨血水一併化掉,都滲入泥土之中。

    她方纔救人手法嫺熟,此時殺人化屍,亦是乾脆利落之極。

    這一系列事情完成,泊空青問道:“幾位,可有感到‘大椎穴’有什麼異樣?”

    這大椎穴是人身要穴之一,她不說時也還罷了,她這一說,各人運內力查看,不由都有些驚訝,原來現下不覺怎樣,但一運內力,大椎穴處便有絲絲隱痛。泊空青看各人面色已知端倪,嘆道:“抱歉,我以劫灰蠟燭對抗五色散時晚了些,約是有少許餘毒侵入身體。需得尋一個安靜隱祕的地方即刻驅毒。”

    其實林皆醉見到那五色煙時,不過只有少許進入門內而已,離衆人距離也還很遠。但即便如此,仍是能令人中毒。可見這在大西南排行第三的禁藥,委實是十分了得。廉貞一揮手道:“不必客氣,若是你不在這裏,我們早中了劇毒。只是我自江北來,對西南的情形倒不瞭解。”

    林皆醉則道:“在下來自江南,亦是第一次來大理。”段玉衡卻凝神思量,過一會兒道:“這附近有個地方,我帶你們過去。就是方纔下了雨,只怕難走些。”

    廉貞道:“江湖人還說這些,走!”

    段玉衡便帶着幾人七拐八繞,來到了附近的一座山上,西南多山,多林,這座山正隱藏於羣山之中,山頂有個十分隱祕的山洞。若段玉衡不說,旁人確也很難發現這裏。幾人進去一看,裏面甚是平坦,因地勢高的緣故,也沒有什麼雨水,正適合在其中休憩。更妙的是,靠牆的地方竟還堆着幾捆木柴,雖也吸了些水汽,但比起外面那些被雨澆透了的樹枝,自還是可以點燃的。

    泊空青進來看了一圈,奇道:“我也是西南人,竟不知有這麼個地方。”

    段玉衡笑道:“小時候,有一次我同兄長一起出來玩,恰也遇上了大雨,兄長們便帶着我來這裏避雨。這山洞原是附近砍柴人歇腳的地方,那些木柴也是他們留下的。”他一邊說着,一邊去搬柴準備生火,但他的手法一看就十分生疏,那木柴居然還放在了上風的地方。一旁的廉貞着實看不下去,道:“停!”

    段玉衡茫然道:“現下不能生火麼?是怕被人發現?”

    廉貞不理他說話,徑直把段玉衡手裏的木柴接過來,重新擺放生火,不一會兒山洞便暖意融融。段玉衡讚道:“果然世事皆學問,這一個生火,也有許多講究。”他一撩袍子,便在火堆旁坐了下來,就是在這山洞之中,他的坐姿仍是十分端正,大抵是從小的教養使然。而他身上的衣衫一看就頗爲貴重,但段玉衡隨意坐下,並不在意。

    泊空青道:“這一位身上原本有毒,我先爲他施針。”說罷一指林戈。

    幾人自無異議,林皆醉原已將林戈安置好,便起身微笑道:“一切便交給泊姑娘了。幾位先坐,我去外面佈置一番。”說罷便離開了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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