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寒劍江湖 >第616章 北疆(2)
    那老者便又說了一次,“胡可因。”又道:“這是個戎族人,很是厲害!那箭就是他的標誌,那箭上的羽毛,是長音鳥尾巴上的翎毛,旁人哪裏抓的到!”姜白虹聽了,猜測着問道:“難道昨晚天之涯的人是在抓他?”

    那老者卻道:“也不一定,說不得是胡可因是幫着天之涯的人做事。”

    姜白虹聽了,不得要領,但再問下去,那老夫妻卻也說不出什麼更多的事情。他便也不再問,細細打量周圍,見白茫茫一片大雪,並看不出什麼痕跡,想是天之涯的人過來之後,雪下個不停,一概掩蓋住了。但姜白虹豈是這般容易放棄之人,他又細看了一會兒,待那老夫妻兩人進了屋,他便輕輕一躍,縱身來到了大樹之上。

    登高望遠,看得分明。遠方似乎又有什麼東西亮晶晶地一閃,姜白虹索性自樹上飛掠而過,到了近前下來一看,卻是一支普通的羽箭。想是隻有這等較長的箭矢才能在雪中留下蹤跡,旁的暗器也好,兵器也罷,皆看不到了。

    姜白虹微皺了眉頭,正要再思量辦法,卻忽見遠處有個灰黑色的影子一閃,他先前以爲是隻黑熊,再一想不對,這樣的冷天,熊定是要冬眠的,再說那影子動作很是敏捷,倒好似一個身懷武功之人。一想到這裏,他便提氣追了下去,好在前面那人並未施展輕功,姜白虹追了一會兒,竟真追了上來,他喝道:“這位朋友,請留步!”

    那人腳步一頓,轉身看去,姜白虹倒吃了一驚,只見這人生得十分高大,披一件熊皮斗篷,頭髮鬍子糾結在一處,將他一張臉遮了大半,只露出一雙精光閃爍的眼睛。那雙眼睛卻又與衆不同,帶着些暗沉沉的綠意,三分像人,七分像獸,姜白虹靈機一動,叫道:“胡可因!”

    他的發音並不十分標準,但總能聽出是這三個音,那高大男子霎時便看了過去,他上下打量了姜白虹幾眼,隨即從熊皮裏掏出一個白鐵酒壺,咕咚咚連喝了幾口,隨即把酒壺一收,手再拿出的時候,竟帶出了一把匕首,朝着姜白虹直飛了過來!

    這匕首力沉勢猛,來的又忽然,姜白虹把頭一偏,匕首擦着他的風帽掠了過去,直扎到旁邊的一棵松樹上,白雪簌簌落了他一身。那高大男子擲出這匕首之後,更不回頭,大踏步向前走去。姜白虹連忙追趕,卻見那高大男子走了幾步,忽地消失。姜白虹甚是詫異,四下看了一番,忽見前方有個懸崖,下面積雪深厚,那高大男子竟是從上面一躍而下,一行腳印已遠遠地去了。姜白虹對此處地勢卻不熟悉,雪下若有些陷阱深坑之類,跳入可就麻煩了。他看了一番,也只得原路返回。

    他自深雪中步出,又走了半日,來到北疆的一個小城鎮上。

    這裏亦是十分蕭條,人煙寥落,走在街道上的人老弱爲多,青壯年則是少數。姜白虹想到那對老夫妻先前的話,頗以爲然。他想方設法打探關於天之涯的消息,但不知是這城鎮太小,還是他問的人不對,打探了良多,都沒能得到什麼消息。

    姜白虹索性離開了這裏,又走了良久,纔到了第二個城鎮上,這裏更小,人也更少,他仍是什麼都沒有打聽到,只得再度離開。

    兩日之內,姜白虹走了三個地方,竟是一無所獲。

    這可和姜白虹先前的想法不太一樣,論說,天之涯與長生堡一度齊名,要是在江南提一聲長生堡,就是個路人也能說出許多事情,怎麼到了北疆,反而沒人知道?姜白虹心裏詫異,又一想:不對!先前他在山裏見到那對老夫妻尚且知道天之涯,怎到了城裏反而無人得知?如那對老夫妻所言,天之涯在北疆勢力頗大,難不成是他所到這三個城鎮,都被天之涯控制住了不成?

    這幺一想,不由讓人寒毛直豎。但姜白虹轉念又一想,若是對方的實力高於自己,那直接動手就是,不必這般遮遮掩掩。這般行事,反而看出對方定有弱點,因此不敢驟然進攻。

    這幺一想,他反而大大方方地尋到這裏唯一一間客棧住下,又飽飽吃了一頓,喫完了,他坐在桌邊,正思量着下一步的計劃,忽見窗邊一個高大人影經過,肩上披着的熊皮斗篷十分熟悉,正是胡可因。

    這人現下可說是唯一一個與天之涯有關的武者了,姜白虹自窗子一躍而出,叫道:“胡可因,我有重要的事情問你!”

    那胡可因分明是聽到了這句話,卻恍若未覺,大踏步向前又走,兩人一先一後,展眼已出了小鎮,來到郊外一片樹林之中。此時積雪猶在,白的雪,黑的樹,藍的天映襯一起,對比十分的鮮明。姜白虹施展輕功,一個“鳳點頭”輕飄飄落到胡可因前方,笑道:“天之涯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胡可因濃黑的眉毛一皺,“天之涯?”

    這是姜白虹第一次聽他說話,此人的口音沉濁,與江南又或北疆人說話都不相同。姜白虹想到先前那對老夫妻說話,道是這胡可因與天之涯的關係敵友難辨,便笑嘻嘻地道:“我在江南犯了事,想到北疆來討生活。他們都說你和這裏的一個什麼天之涯熟,和我講講唄。要不,這裏還有什麼能混一口飯喫的地方,你告訴我也成。”

    胡可因看了他一眼,姜白虹生得相貌明麗,個子雖然不低,卻不是那等魁梧強壯的體格,一看便非本地人士,他問道:“你想加入天之涯?”

    這人問得還真直接,姜白虹笑道:“能混口飯喫就加唄。”

    胡可因又看了他一眼,忽地拔出腰間長刀,一刀劈了下去!

    這一刀和先前匕首一般來得突然,走勢大開大合,是姜白虹不曾見過的刀法。他一時見獵心喜,也拔出寶劍,一劍回擊。他還不想在胡可因面前暴露身份,便將其他門派的招式雜糅在一起使用。雖是雜糅,但姜白虹本身天賦劍法放在那裏,每一招仍是銳利無匹。

    胡可因點了點頭,長刀如風回舞四周,他這一套刀法與衆不同,雖是在平地上作戰,可是姜白虹細看了一會兒,倒覺得更象是馬背上的刀法。倘若胡可因此刻騎一匹高頭大馬,執一柄馬刀,想必更爲合宜。就是現在,他用的雖是江湖上的普通長刀,籠罩範圍亦是超出一般刀法。倘若換了旁人,刀法籠罩這般廣闊,內力必要不濟,可這胡可因內力卻是十分強盛,邊角之處亦可傷人。姜白虹在心中品評,平生所見之人,內力能達到這般程度的,絕超不過三個。

    二人你來我往,交手了幾十個回合,固然姜白虹也好,胡可因也好,都並未使出自己最得意的本領,但這一番打鬥仍是酣暢淋漓,二人自樹林外逐漸打到樹林之中,又慢慢來到樹林另一側。雖是數九寒冬,姜白虹頭上卻有熱汗淋漓,他笑道:“好痛快!嘿,你打夠了幺?”

    胡可因聞言,一刀劈下後便不再出手,點頭道:“打夠了。”他點一點頭,“跟我來。”

    姜白虹也收了劍,卻站着不動,笑問道:“去哪兒?”

    胡可因道:“天之涯。”

    雪地之中,兩人一前一後走了良久。姜白虹一面走,一面注意記下路線,只是四周皆是白雪巨樹,想要辨認並非那麼容易。

    又走一段時間,兩人漸漸來到了一座山上,前方又是一座懸崖,姜白虹想到初見時胡可因自崖上一躍而下的情景,不由凝神注意,可就在這個時候,腳下忽地一空,似是踏入了一個陷阱之中。他一驚,連忙提氣上躍,眼角餘光卻見胡可因轉身回來,提掌擊下。姜白虹霎時出了一身冷汗,以胡可因內力,這一掌若是擊實,自己必死無疑。此人武功開闊,沒想竟是這等卑劣的爲人!

    只是這時他人在半空,躲避不易,倉促間甩出一根繩鏢,姜白虹原不使這類暗器,這還是當初林皆醉贈予他留待有個意外用的。這根繩鏢正纏到旁邊一棵樹上,他藉着這股力道,在空中向左滑去。胡可因眼神一凜,一刀向繩鏢斬去。姜白虹並不介意,手一鬆放開繩鏢,已拔了長劍在手。

    一劍在手,何懼千軍萬馬?

    可就在這個時候,他腳下竟又是一空,姜白虹忍不住罵了一句,這鬼地方怎的這許多陷阱?此時繩鏢已然脫手,姜白虹只得再度躍出,卻被胡可因順勢一掌擊過,他往旁一閃,卻不料自己已在懸崖邊緣,砰的一聲,直摔了下去。

    那懸崖可並不低,下面雖有深雪,雪下卻還有着石頭砂礫,姜白虹也不知自己撞到了什麼,劇烈一痛,竟暈了過去。

    論及姜白虹的武功,並不在胡可因之下,就是江湖經驗亦是不低,只吃虧在對北疆地勢不熟,竟然在這裏翻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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