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寒劍江湖 >第724章 論法(3)
    他抖了抖那紅色的袈裟,心滿意足地站起來,昂聲一句:“阿彌陀佛,一切衆生種種幻化,皆生如來圓覺妙心。”

    語落,他便踏着輕快的步伐,飄然而去。

    在場聽經的大小僧人望着方丈離去的背影,內心各有所想。

    悟性低的會考慮到:今日講經爲什麼這麼快便結束了?中等悟性的則想:方丈此番反常的舉動,應當是一種以身正法的表示,當中絕對有玄機。悟性甚高的則會各自從方丈各種不同的奇怪舉動中,找出一種解釋,來完美這一場史上罕見,最短的講經大會。

    當然後來這一場史上最短的講經大會,被譽爲少林寺有史以來最富禪機的講經,那又是後話了。

    當師字輩的人都從千佛殿離去後,剩下走出千佛殿的僧人就大致分爲以上三種,並且三兩成羣,開始相互辯論起佛法來。

    非罪被包圍在滯留的人羣中,好不容易走到千佛殿門前,就見到如海正靠着殿外門柱,雙手抱胸,似乎思考着什麼。

    “如海師弟。”非罪輕聲喊了句。

    如海如同被什麼驚醒一般,擡頭看向他,“是非罪師兄啊!來的正好!師兄可聽明白方丈所講之佛理了?”

    非罪點頭,“稍有理解。”

    “那師兄可否同我說說,方丈今日講經的主題,是什麼呀?”

    “是曇鉢經。”

    如海皺起眉頭來,“我知道是曇鉢經,可我不明白方丈說的是什麼。”

    非罪愣了愣,似乎是一時間也不明白如海究竟是哪裏不明白,但是看如海那眉頭深鎖的困擾模樣,他還是開口說:“曇鉢經是佛陀所說偈頌。”

    如海卻恍若未聞,一雙圓滾滾的大眼睛用着一種期待的目光,盯着非罪看,“非罪師兄,你說方丈最後離去前那一笑,究竟是什麼意思?”

    也許是想到等等就能夠得到解答,如海興奮的音量顯得稍大了些,引來了一旁也被卡在人羣中的普宗。

    只見到普宗又遠遠的從人羣中擠過來,一面擠一面喊:“非罪師兄!”

    他這高嗓門的一喊,又把本就跟在師字輩隊伍最後面,走得又慢的玄廣叫得折了回來。

    於是還沒等到普宗先擠到非罪的身邊,就看見脫隊了的玄廣從一旁竄出來,他拉了非罪的手,一臉嚴肅的說:“你跟我來,我有事找你。”

    如海與普宗便這樣雙雙看着非罪又拋下他們,獨自離去了。等到普宗終於來到非罪本來站着的位置,只剩下如海垂頭喪氣的看着他,問:“普宗師兄,剛纔方丈說的,你懂嗎?”

    普宗雖然也不是聽得很明白,或者該說他屬於悟性中等者,尚在疑惑這當中有什麼玄妙之處,但是聽到如海這樣問,還是硬着頭皮點頭說道:“那是自然,師兄我鑽研佛法的年頭,可比你要久。”

    他這麼一說倒讓如海想起自己雖然與普宗同屬戒律院,但他一入寺時普宗就是師兄,卻從來沒想過普宗是什麼時後入寺的。

    “普宗師兄,你來少林寺多久啦?”

    普宗咧開了一個笑容,毫不遲疑地說:“我有記憶以來就在少林啦!是廣元師兄將我撿回來的。”

    非罪跟着玄廣一同來到藏金閣。而這裏早就等了一個人──廣元。此時他正盤坐於黃色的蒲團上,閉起眼睛似乎冥思着什麼事情。

    “廣元師弟。”玄廣喊。

    廣元睜開眼睛,看了一眼玄廣身旁的非罪,說道:“師兄將他帶來了。”

    玄廣頷首,“正是,此事無他不可得。”

    廣元從蒲團上站起,沒有說話。非罪這時纔看清,藏經閣中雖然四面八方都是書,卻在正中央擺放了一尊金身的文殊菩薩像。金身的前方有光明燈三盞,置於紅木桌上,桌前又有蒲團三個。

    非罪又看了四周那足有一人半高的書架上,滿滿的推放着各種書籍,從寫在絹本上的抄本,到印在紙上的,刻在竹簡上的,這些書籍密密麻麻的堆滿整個書架。依稀可見書架越靠上層的,大多都有木箱之類的東西保護,箱子的外頭有的雕花、有的鑲嵌寶石,一看就知是十分珍貴的書籍。

    他在那看了好一會兒,廣元才終於開口道:“此番,是有些事情想藉你之力。”

    非罪回過神來,躬身道:“師兄請說,在下必效犬馬之勞。”

    玄廣接着說道:“你知曉今日上少林的那些人,他們是誰嗎?”

    非罪搖頭,“在下不知。”

    玄廣又說:“你猜猜。”

    非罪側着頭,想了一會兒,“依在下拙見,那些人,恐怕非是此地居民。”

    少林寺方圓百里都是山路,唯一有人煙的地方就是山腳下的一個小村莊,但是如海進寺裏那年,村莊裏鬧飢荒,許多人不是走了就是餓死在山腳下,直到現在那個村裏也只回來了部分的村民。更加因爲村中人員稀少,光是耕種就忙得不可開交,自然不可能出來這麼幾個看起來無事生非的傢伙。

    於是非罪說的這回答在玄廣耳裏聽起來就如同廢話一般,令他不自主冷冷看得了他一眼。

    “少林寺素來清淨,這些人自然不可能居於附近。”

    可是非罪又搖搖頭,說道:“非也,此些人不僅非是居於嵩山,恐怕來自其他更遠之處。”

    “那是何處?”

    非罪又想了想,“此事在下也僅是猜測。”

    “你說。”

    “在下觀得他們衣着雖然老舊,但是上頭乾淨並無髒污,尤其鞋面更是半點塵土都沒有。這就能說明他們非是步行而來的,若是從鄰近之處步行而來,衣物定有髒污。”

    廣元此時在旁晾了好一會兒,見他們兩人說話慢吞吞的,有些不耐煩,便搭腔道:“不是步行,那就是騎馬吧。這有什麼可說的?”

    “廣元師兄說的對,正是騎馬而來。馬匹乃貴重之物,尋常百姓豈會特地騎馬來此?又不將馬匹帶上山,萬一中途遭竊呢?”

    玄廣沒有搭話,倒是廣元又說:“那也未必,說不準他們一行人有一個留在山下顧馬呢?”

    “既然將馬匹等可負重之物置於山下,那顯然就非是爲了搶奪而來,若爲搶奪,必然要帶牲口背重。”

    “我看他們也不像來搶劫的,從我出生到現在,就沒聽過有人敢來少林寺搶劫。”

    這時,玄廣說話了,“不是爲財而來,那又是爲了什麼呢?”

    “在下觀察其數人,衣服上有些許摺痕,加之布料十分老舊,猜想他們穿的可能並非是自己的衣物,而是向其他人買了一些舊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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