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寒劍江湖 >第725章 論法(4)
    “因爲他現在不住戒律院啦!”

    “那又是爲什麼?”

    “嗯……這說起來有點複雜。如果簡單的說,應該是因爲本來掌管晨練的師兄空出了位子,就讓廣元師兄頂上了。”

    如海聽了先是點頭,然後又搖頭,“那本來的師兄去哪了?”

    “本來的師兄啊……”普宗話說到這停了一會兒,目光越過如海,望向那一片空曠的山間,“走了唄,不在少林了。”

    如海不知道普宗這句“走了唄”應該要怎麼解讀,不過根據他這些年來跟各種無論是路過少林借住的,還是心有愧疚前來懺悔的人們打交道的結果,都讓他明白這個時候自己最好還是閉嘴,不要再繼續問下去了。

    兩人說到一個段落,非罪正好由藏經閣的原路返回千佛殿,見到他們倆還站在那裏說話,便出聲喊道:“如海、普宗師弟。”

    他們回頭見到是非罪,便走上去。如海說:“非罪師兄,玄廣大師找你什麼事啊?”

    非罪沉默了一陣子,沒有回答。從他的表情看來,普宗判定他肯定是因爲相談的事情太過機密,不好向外人透露,故而沉吟着該怎麼回話。

    當即,一向善解人意的普宗便立刻跳出來,替非罪化解了這個尷尬的局面。

    “小孩子不要問這麼多,非罪師兄自然有他們的事情要談。你只要好好參悟方纔方丈說的佛理就好了!”

    非罪看了普宗一眼,這一眼之中飽含着什麼含意,普宗沒有解讀出來,不過非罪總算的點了頭,並且順着他的話說:“如海師弟已經明瞭方丈所說之法了嗎?”

    他這一說,如海纔想起自己方纔與普宗的佛理還只說了一半。

    “普宗師兄,方纔我們佛理還只說了一半呢。我們剛纔說方丈那個微笑是什麼意思來的?”

    如海到底是小孩子心性,不一會兒就將本來最重要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連方纔普宗與他討論出的答案也記不起來。

    普宗本來也是半桶水,只是想着如海年紀尚小,自己固然說的不正確,也不會被發現,才勉強答應與他講解方丈講經的意涵。可是如今非罪就站在旁邊,他當然是不敢關公面前耍大刀,自然謙虛的說。

    “難得非罪師兄在這,你何不問他呢?想必師兄肯定有高於我們的見解。”

    “哪裏,在下不才。”非罪說道。

    “那非罪師兄,方纔我跟普宗師兄說討論到方丈最後轉身時那一個微笑,肯定別有深意,師兄以爲呢?”

    非罪沒有說話。

    如海見他不答,又說:“普宗師兄與我說,方丈今日所說的經,正是以己身證道。但是我就不太懂,這個己身證道,究竟要怎麼個證法呢?”

    非罪還是沒有說話。

    這時候天資聰穎的普宗立刻就接話了:“我懂了!非罪師兄現在正是在展現佛法的奧妙啊!”

    如海愣愣地看着一臉感動的普宗,不明白爲什麼非罪就只是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就可以稱之爲佛法的展現。

    不過正如前面所言,對於佛法的悟性,他是分三個層次的,普宗的層次高於如海,所以能看見什麼如海看不見的東西,那也是實屬正常。而如海也正是這麼想的。

    所以他絞盡腦汁的歪着頭想,企圖尋找到一點蛛絲馬跡,好跟上他們對佛學的領悟。

    一刻過去後,他大悟一般的拍了一下自己閃亮的光頭,“我知道了!這肯定就象是非罪師兄回答山下那幾個人的答案一樣!是無聲勝有聲!”然而其實他並不知道這哪裏有無聲勝有聲了。

    普宗針對這個答案,嘴角閃過一絲不明所以的笑意,“我說如海師弟……你肯定不理解非罪師兄那三個動作的意涵吧?”

    被說中痛處的如海臉一紅,但還是老實回答:“我……是不知道啦!”

    “我就知道!”接着就是普宗仰起臉,針對這一連串的動作,一一做出註解。

    “首先,那個人問:『何謂佛?』非罪師兄以手指胸,是告訴他佛在心中,心中有佛,何處皆可是佛。然後他又問:『如何成佛?』師兄遮住雙眼,以手指胸。代表的是我們身處的紅塵凡世,皆是虛幻,唯有端正己心,觀其本性,纔可成佛。”

    如海聽着普宗這一段段的解釋,敬佩的的忍不住猛點頭。而到了最後一個問題實,普宗更是刻意放緩了速度,十分享受如海這種崇拜的神情。

    “最後一個問題,他問:『如何成佛?』這個嘛……就是師兄真正明悟的地方了!”

    “怎麼說?”如海問。

    “你想,你怎麼知道自己是如海呢?”

    如海想着,沒多久一張小臉就全擠在了一起,“我怎麼知道我是我……可是我就是我啊!難道還有另一個我嗎?”

    普宗說:“對啦!就是這樣!如果你已經成佛了,又爲什麼需要知道自己有沒有成佛呢?或者說,你怎麼知道自己成佛了,跟你怎麼知道自己沒有成佛呢?是一樣的意思。如果你成爲了什麼,你就是什麼,這是一種狀態,是不可言說的。一旦你說了,就不是那個狀態了。”

    如海嗯了一聲,臉上的神情卻還是很扭曲。

    普宗只好繼續說道:“就像你不會問自己,到底是不是如海一樣,不是嗎?”他說着,轉頭去看那個一直都沒有說話的人,“非罪師兄,我說的對嗎?”

    非罪仍然沒有說,他睜着平靜的雙眼看向普宗,那雙眼睛裏象是流淌過什麼光輝的東西,然後象是回答那些人一樣,緩緩將手,指向了胸口。

    如海這下是真的聽懂了,只聽他十分雀躍地說:“師兄是說,這一切都只是我的心而已!只要是心中所想的,就應是佛理!”

    非罪聽見如海的回答,朝他微微一笑,雖然就如海的眼中着實分不清非罪的這個神情能不能被稱之爲笑容。

    隨後,非罪踏着明媚的徐徐涼風,翩然離去。

    留下普宗與如海兩人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升起一種莫名的感動,沒人知道是爲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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